【內容簡介】
大燕元熙七年,南北對立,時局大亂,群雄在動亂下如雨後春筍般四起,天下被割據得如同一塊卜算用的龜甲,天上鳳凰星落,鮮卑的土地上,他降生。
傾城絕世。
慕容之國姓,衝之為名,鳳凰之小字,大燕景昭帝慕容儁幼子,嫡妻可足渾皇後親生,一出生便注定了尊貴非常,一生不得平凡。
萬人之上的封號接踵而來,壓在他幼小稚嫩的肩膀之上。
他們告訴他,這就是身為王族之人,注定要承受一輩子的東西,所以他也不曾反抗。
就算那年,仲冬,雪落,國破,他同姊姊清河公主一同被敵國秦帝苻堅俘獲,因絕色而淪為孌童,他也不曾反抗。
那一年,清河十四,他十二。
可是這種不反抗,卻再已經不是從前單純的不爭不奪,而是等待,而是蟄伏。美豔的鳳眼微微眯起,慢慢閉上。從那一刻起,整整十四年的無聲等待,他在等待自己的羽翼豐滿,鳳凰於飛,隻為醞釀一場為國人報仇,為自己雪恥的血戰。
血恥海深,若能得報他不惜立地墮魔,何啻利用一個無關的女子,她有轉命換運之力,卻尚不解假意繾綣,為他而用,之後得以大仇得報,亦得複國,一切隨他所願。
但仇人得誅,長安稱帝,鳳歸阿房之後,他為何覺得有所遺憾?麵對亭台樓閣,為何滿眼蕭瑟?麵對百官眾臣,為何滿心寂寞?
閉上眼,眼前盡是血色,有仇人,亦有親友。阿房宮裏風過桐竹,聽來卻猶如鬼夜歌。桐花落了滿地,蒼白的手掌接下一朵,之後緩緩合掌,忽然長久未有過表情的他展顏一笑,絕世容顏再現,幾個小宮女看得怔怔。
他終於知道自己丟了什麼東西,直到如今他終於了悟。
他終是丟了她了。
贏了天下,丟了她。
於這深宮冷院裏,丟了個唯一溫暖的姑娘,在那桐竹林裏,丟了個會采竹實的姑娘,在這紛亂的世間,丟了個和自己命運相連的姑娘。
所以,他現在怎麼可能不若喪魂兮?他的命在何方?他的運在何方?魂兮歸來,去君之恒幹,何為四方些?
璋兒,回來,不然,便他去尋你,收起戾氣忘卻前仇,也從此魂歸於體,天高水闊地過一輩子。
【楔子】
在高柳山的北麵,亦是座穿雲的山。
是每年大雁遷徙時的必經之路,故因此得名,雁門山。
每年隻要當寒露一至,一群群的大雁就都會開始從雁門山的天空飛過,每當這個時候,琀璋就總喜歡站在高柳山最高的地方向北望,倒不是因為對岸的風景總是比較好,而是在看北方天空上打雁門山飛過的雁陣。
以借此卜個小小的卦。
今日是這年寒露過後的第三天,她此刻正站在山頭上,抬頭望向朔方天空上剛剛飛過的一群灰雁。卜算一下師父這個老滑頭到底腦袋裏又在打著什麼主意。
回想自記事到如今,一本《易經》從三歲的時候開始被師父當來做自己的識字啟蒙,四歲的時候早就已經倒背如流,五歲的她開始用石子卜六十四卦,六歲的時候已能夠用師父給她做的簡易占卜器具當成玩具玩得風生水起,七歲時她打算驗證一下自己的實力,就悄悄為高柳山上除自己之外唯一的居民——她師父卜上一卦,結果意外算出他今日必遭血光之災,本著作為徒弟的職責,好意跑去警告自己師父,然而她師父那白胡子老頭並不相信當時還隻是個小娃娃的她,捋著胡子仰天大笑出門去,結果……
還沒出門就因為走路不看腳下而被門檻絆了個狗吃屎,眼見一個白發蒼蒼的人被摔成這樣鼻血橫流,琀璋看著十分痛惜,皺著小小的眉頭不忍地轉過了頭。
半晌之後聽到他師父艱難地爬起來的聲音,然而便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血!”
七歲的她隻能無奈地攤著雙手搖搖頭,真是不聽小孩言,吃虧在眼前。
而就在她師父老人家痛徹心扉地嘶吼過後,卻忽然走到她麵前蹲下來扶住她的肩膀,掛著鼻血異常認真地說道:
“璋兒吾徒,果乃奇葩也,不出七年,可青勝於藍,掌天下大勢矣。”
琀璋當時隻是愣愣地看著這個鼻血和泥土糊了一胡子的醃臢老頭,這是……年紀太大,摔了一跤就摔壞了?
竟然敢說自己是奇葩!
然而她師父自那以後的所作所為果然向她證明了他當日的這句話並不是一時興起,而可能,是真的腦仁摔壞了。
居然帶著年僅七歲的她開始下山為別人卜卦,甚至一切都讓她拿主意說了算,最過分的是,竟然都不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