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心中“哎喲”一聲,這孩子莫不是被自己打傻了,可剛才那一掌並不重,隻是想讓他暫時暈過去不再泄靈而已,以淩霄羽的修為,應該不會有事才對。
他正在自責,耳邊又傳來喃喃的低語聲:“我到底是誰?安老,禦天宮為何要抓我?”
聽到淩霄羽喚他的名字,安老這才放下心來,看來這孩子剛才便已經醒了,一直躺在地上偷聽,就連剛才遇襲也依然巍然不動,這份定力確實遠高於常人,也正是這份定力,才瞞過了自己和剛才那人。
安老知道淩霄羽此時為身世所困,定然茫然失落,若不解除這份心結,恐怕一生靈修受損,便道:“自禦天宮得勢以來,九天之下不知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不知有多少孤魂野鬼,更不知有多少人不知道自己是誰,豈是隻有你一人問這個問題而已。”他想起自己這些年隱姓埋名,不敢以真麵目示人,不禁自嘲一笑,“便是活著的、有名有姓的,也得裝作死了、無名無姓,在這世上苟延殘喘。”
“可我不願苟延殘喘在這世上。”淩霄羽提起一口氣,總覺得胸口壓了一塊大石。
安老笑笑,道:“又有誰願意這樣活著,金家不願,所以便巴結討好,想與之沆瀣一氣;那些亂軍不願,所以起義作亂,希望逆轉乾坤;你父親淩家不願,所以謹言慎行,隻求全族太平;我也不願,所以……所以才來找你,隻求……隻求解脫。”
“解脫?”淩霄羽腦中現在一片空白,但聽到安老這麼說,隻是下意識的重複。
“過些日子,你自會明白。”安老長歎一聲,繼續道:“既然禦天宮想找你,縱是你想不明白,他們也不會罷手,何不把這事暫且放在一邊,先給自己找個活法。”
淩霄羽默然不語,這話說來輕巧,讓一個人不問自己由來,不問殺母之仇,便這樣終日活著,那又有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不肯。”安老瞧出他的想法,“但活著才有希望,你既然有天大的仇恨,就該想著活著去報仇,現在你就算知道仇人是誰,以你的修為,又能如何?”
如何?淩霄羽不知道,他或許以死相拚,但安老說的對,自己現在的修為就連金震魄這樣的人都敵不過,何況禦天宮的高手,不過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罷了。“安老,你說的對,但我隻怕窮盡一生之力,也未必能報殺母之仇。”
安老正色道:“大丈夫但求無愧於心,你若是傾盡全力,就算未能成功,將來在九泉之下見到亡母,也有的交代。但你若是冒然尋死,將來如何對的起你母親舍身救你。”他方才在外麵聽見兩人談話,得知淩霄羽的母親將腹中孩兒的靈魄一分為二,心中也是極為驚奇,且不說這種靈法聞所未聞,一個母親竟然對自己的胎兒下此重手,可真是匪夷所思。
淩霄羽搖搖頭,臉上神情變的堅毅起來。“我不要問心無愧,那不過是失敗者的借口罷了。我要做的是成功者,不要做失敗者。”
安老不想淩霄羽小小年紀竟然說出這話來,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這些年來,他雲遊四方,對許多事都盡量淡忘,想到當年的一敗,隻能用盡力二字來求得安慰。如今被淩霄羽這一句話點破,隻覺得這些年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不由的慘然一笑,也喃喃說道:“是啊,敗了就是敗了,哪裏來這麼多的借口。”
淩霄羽臉上倒多了一份笑,說:“安老,你這不是在開導我嗎?怎麼自己也變的失落起來。”
安老一愣,也隨之笑笑。“還不是你小子牙尖嘴利,老夫我掏心掏肺,你卻不領情,淨說些讓人生氣的話。”他見淩霄羽已不是剛才那副沒精打采的模樣,便想岔開話題,“你小子好端端的,竟然不經老夫許可,就獨自練什麼移魂之術,這些可好,平白無故多了個兄弟。”
淩霄羽看著身旁的分身,雖是一肚子疑惑,但今日若不是他,淩家的危機也沒這麼容易化解,何況淩嘯這個名字已經臨城盡知,總不能憑空便不見了。而最讓他在意的是,仇人的名字也近在咫尺。
“安老,為何他說自己被困在這具身體裏百餘年,難道我的分身百餘年前就已經存在了?”淩霄羽想起剛才的對話,他對自己的身世產生了疑慮。
安老搖搖頭,他也不懂這話裏的意思。“天下靈法,無奇不有,我也不過是井底之蛙而已,或許他被困在裏麵日子太久,覺得時日過的太慢,才有了這種錯覺也不一定。”
淩霄羽並不這麼認為,但是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解釋。“那剛才那人為何突然會出現,難不成這具身體裏還有別人?”
安老的臉色變的凝重起來,歎了一聲,道:“那是禦天宮管用的監視手段,他們在你分身上施放了靈法印記,或許是因為剛才我將他逼到絕境,讓他施展了禦天宮的技法,才觸發了印記,把那人引了來。好在他雙目不知為何受阻,未能察覺到準確位置,但此地已不可久留,以他們的手段,遲早會找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