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後朝門外看出,隻見一個穿著太監服飾的人,就站在那裏。

“阿瑜,不要妄言,你可此話乃是欺君犯上,”裴靖安神情裏終於露出焦急。

謝靈瑜手掌撐著木椅扶手,緩緩站起身,她冷眼望著裴靖安:“那是你的君,而非我的。”

這個新帝,她可從未叩拜過。

裴靖安沉默了許久,似是下定決心,低聲道:“陛下曾言先永安王乃是救先皇而死,不忍讓他後繼無人。半月前,永安王太妃上書陛下,想要過繼一名嗣子。”

“阿瑜,你真的要及早替自己打算。”

母妃……

謝靈瑜隻覺心中強繃著的一根弦,砰地一下斷了。

若說裴靖安的背叛,是因為他野心。

為何連母妃也毫不留情地舍棄她,父王去世之後,她以為她們母女相依為命。

她被圈禁時,唯一惦念的便是母妃,怕她思慮太甚,怕她憂心太過。

可到頭來,這竟隻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琴瑟和鳴是假的,母慈子孝也不過是鏡花水月。

大難臨頭,她不過便是所有人都可隨手丟棄的。

謝靈瑜明明站在原地未動,可頃刻間卻覺得天旋地轉,那雙清冷而高貴的黑眸頭一次失了神采,心頭茫然四顧,發現天地間竟無一絲值得她留念的。

*

景雲元年十月初六,新皇登基半年,監軍大都督蕭晏行在河間郡大勝後,與文安郡圍剿叛軍餘孽,反王謝琮垂死掙紮。

同日,長安城內昭陽公主與駙馬裴靖安大婚,借大勝之際,陛下大肆封賞。

隻是外麵發生的這一切,都與謝靈瑜再無瓜葛。

她抬眸望向麵前的一行人,就在一刻鍾前,這個冷清又敗落的圈禁小院,再次迎來外人。

為首之人,謝靈瑜見過。

便是那日與裴靖安一同前來的太監。

太監上前朝謝靈瑜恭恭敬敬行禮:“奴婢楊賀,拜見殿下。”

謝靈瑜視線掃過他身後之人,一個端著托盤,上麵有一

() 壺酒與一隻精致華美的酒杯,她淡然問道:“這是陛下賜我的酒嗎?”()

鴆酒,素來是給犯了錯的皇室宗親一個體麵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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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賀微微抬頭,見謝靈瑜神色坦然,全然無一絲驚惶懼怕,都不由暗暗讚了聲。

不愧是以女子之身,位列親王之位的人,這般清貴氣度便是非常人所不能及。

“殿下,陛下說隻要您願意回頭是岸,交出密旨,他會對您網開一麵,讓您重享尊榮,”楊賀恭恭敬敬說道。

謝靈瑜起身,走了兩步越過楊賀,抬手端起那隻酒杯。

此刻杯中已盛著酒。

生路?

不過都是誆騙她的手段罷了。

她若再信,便是死,也是活活蠢死的。

待楊賀驚惶抬頭時,謝靈瑜已將杯中鴆酒,一飲而盡。

砰地一聲脆響,杯盞落地,瓷片碎的四分五裂。

謝靈瑜垂眸看著楊賀:“回去告訴你的陛下,那道密旨會在他最不想看見的時候出現。”

楊賀震驚,忍不住急問道:“難不成您已經交給了反王叛軍?”

謝靈瑜卻並不回答,反而朝著窗邊的小榻走去,她伸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推開窗欞,一方小小的碧空出現在她眼簾。

天色一碧如洗,是這秋日裏難得的清朗。

一絲絲微涼的風吹拂而入,撩起她發鬢間的一縷碎發。

“殿下,您為何要一意孤行,您可知您這麼做,便是大周皇朝的罪人,”楊賀竟沒想到謝靈瑜這般決絕,還未等他問出密旨何在,竟一口飲了鴆酒。

陛下此番派他前來,最重要的還是問出密旨下落。

他本是想著先威逼利誘,若是不成,再對這位殿下行刑逼供。

這樣未受過苦的貴人,如何能熬得住大刑。

誰知,謝靈瑜竟連死都不怕,直接喝下了鴆酒。

不管此刻楊賀如何焦急逼問,謝靈瑜再未看他一眼,她隻安靜望著從窗戶裏露出的小小天空,隨口幾聲咳嗽,她嘴角溢出鮮血,直到嘴唇被血色徹底染紅。

其實,從來沒有什麼密旨。

一切不過是她的垂死想要自保的手段罷了,隻是如今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至於這道所謂的密旨,會帶來什麼影響。

她烏黑眼瞳裏的光彩漸漸開始渙散,感覺聽覺一步步被侵蝕,吵鬧的質問聲開始消失,餘光的人影也逐漸模糊,周圍被大團大團黑影暈眩所包圍。

在徹底失去知覺的前一刻,謝靈瑜隻剩下一個念頭。

她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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