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待母親醒來,已是暮色沉沉,魏大虎讓母親接著休息,自己煮了一鍋麵,特意為母親放了兩個荷包蛋,端到母親房間。打小,魏大虎父母就常出差,魏大虎已經習慣了照顧自己,煮鍋麵早已是輕車熟路。
輕輕喚醒了母親,親自看著母親吃完,魏大虎又幫母親放好洗澡水。看著曾經光豔動人的母親就在這幾天顯出衰老,魏大虎一陣心酸,多少年來,都是母親為自己這樣做,今天,自己應該長大了,輪到自己來承擔生活的責任。
安頓好一切,魏大虎在母親帶著欣慰帶著悲傷的眼光中睡下,隻見窗外月色如輕紗籠,草蟲在屋外不知疲憊的輕鳴,夏夜依舊如記憶中的一樣安祥恬淡,而昨天永無卻法回頭。
朦朦朧朧間,魏大虎忽覺自己屋中仿佛有人,睜眼看去,果見一人在自己的臥室裏站著,一臉愁苦的表情,蒼白的麵色在月光下仿佛白紙一般,眼珠似霧氣彌漫的黑玻璃,深不見底。
是今天給自己送畫的人。
看看窗子,依舊好好的關著,竟不知那人是怎麼進來的。
魏大虎張嘴想問你是誰,或你從哪進來的,見那人豎起一根指頭放在嘴旁,“噓……”,頓時,魏大虎覺得自己的嗓子似被什麼東西給堵上,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人寂靜無聲地走到自己床前,坐了下來,一雙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一雙比月光更白的手緩緩地撫上魏大虎的麵頰。
白色的東西應該是細膩的,而這雙手卻厚重而粗糙,微微有些涼,在自己麵頰撫過時,像帶著沙粒的狂風,隱約間有一絲痛。
一驚之下,魏大虎想坐起身來,卻驚訝地發現自己身體仿佛不屬於自己,無法挪動分毫。
驚懼之下,魏大虎感覺那雙手停在自己額上,那人呼吸的熱流也噴在臉上,一呼一吸間,自己能聽見那人的心跳聲,在夜色間,“砰嗵、砰嗵、砰嗵……”仿佛空氣也隨之震顫。
除此之處,夜是如此寂靜,連夏蟲的鳴聲和屋內空調的嗡嗡聲也全部消失掉。
“你是誰?想幹什麼?”魏大虎依舊掙紮著想發出聲音,卻覺得喉嚨堵得難受,一個個念頭隻能在腦海打轉。
而那人卻似知道魏大虎心裏在想什麼,又豎起一個指頭放到唇邊,“噓……”一股氣流吹到臉上,黑水銀般明亮的眼睛裏依舊止水不波。
粗糙的手依舊放在自己額上,手指微涼,手心處動漸漸發燙。不知不覺間,魏大虎閉上雙眼,隨即,似有一股電流自眉間傳進大腦,微微的眩暈,清甜麻涼,卻並不覺得難受。
不知過了多久,“喀、喀”兩聲鳥鳴,一隻長尾鳥在窗外掠過,那人緩緩收起雙手,畫符般在空中畫了些什麼,瘦高的身軀仿佛不勝重荷般佝僂起來。
“不要試圖逃避你的命運,不要讓恐懼迷惑你正直的心,不要沉迷於世俗的yu望,學習傾聽你內心深處的呼聲……如露珠倉促的生命,隻有用無畏無懼延伸;如漆如墨的黑暗,隻有用純淨善良照亮,去吧!不要逃避你早已注定的命運!”
迷迷蒙蒙中,魏大虎聽見那人的聲音在自己耳邊回蕩,低沉如暮鼓,睜開眼,卻再見不到那人的蹤影。
……
“當,當,當……”自家的大鍾敲出子夜的來臨,魏大虎猛然坐了起來,隻覺一身大汗淋漓。黑沉沉的屋裏並沒有人,剛才,是自己做了一個夢。
“嗚……”不知什麼時候起了風,窗外,夜色沉沉如瀋墨,明月星光委屈地匿去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