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上海防務的十九路軍七十八師師長區壽年離開金菊村公寓以後,蔡廷鍇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早上,他心裏悶得慌,便打電話請區壽年前來,將與何應欽的談話情景描述給區師長聽。
區師長聽後暴跳如雷:“這簡直是向日本人屈膝投降!倘若軍長執行他的命令撤軍,我就不再幹這師長的差事了。作聽日本鬼子調遣的官,我不如辭了回老家當農民去,省得將來受子孫後代的唾罵!”
蔡廷鍇十分理解這位跟隨自己,身經百戰,出生入死的老部下此時此刻的心情。當初他自己聽到這樣的消息時,也不是象他現在這樣怒不可遏嗎?可他又能怎樣呢?他覺得還是早些把這個消息告訴自己共患難的部下,好讓他也有個思想準備。南京政府既已定下撤軍,十九路軍撤離上海乃是遲早之事。
“介眉,這退軍之事,兄弟我更比你是難以接受。誰讓我們是軍人呢?話又說回來,何部長隻不過是先跟咱們打個招呼。在上級命令正式下達之前,我們還得加強防務,隨時準備應付突來的事件發生。”
聽了蔡廷鍇的話,區壽年火氣平息了許多,歎著氣說:“軍長,我跟您多年了,您的命令咱啥時說不執行的?可這次的事實在讓人憋氣。聽我一句衷言,咱們可不能做第二個張學良,讓全國人民唾罵啊。”
蔡廷鍇十分感激區壽年,因為他正說出了自己心裏想說的話。蔡很清楚,這個撤軍的計劃是蔣介石作出的。他決定去拜見總指揮蔣光鼐。
蔣光鼐自十九路軍贛南剿共失利後,就回滬呆在家中養病。說為養病,不如說是寧神。他早已看透國民黨政府的腐敗、墮落。因此借養病之由設法擺脫政治,有心過平民百姓的生活。平日裏,誦佛詠經,安身立命於佛門淨土。既然已擺脫了軍務,平時很少過問十九路軍的事務。今聽了蔡廷鍇的有關撤軍的問題,心中雖感憤怒震驚,可臉上仍佯裝一副四大皆空,無喜無悲的木然表情。他太了解蔣介石這個人了。更比蔡還清楚蔣介石為何始終貫徹“不抵抗主義”緣由。他也感到自己力量微薄和無奈,於是安慰蔡廷鍇道:“賢初,我們遵照政府的命令就是了。對十九路軍的弟兄們,你就多費心勸解、勸解吧。無論如何,還望兄一如繼往……”
“總指揮,我考慮在未獲得上級正式命令之前,我軍仍需加緊防犯日軍,您看……”
“這事就由你全權負責吧。”
從蔣光鼐的住宅出來,蔡廷鍇心中萬般悲憤,默默地驅車前往閘北。
閘北有十九路軍七十八師一五六旅第六團布防,團長防君嵩,副團長為梁岱。幾天前,張、梁兩個團長見黃浦江上日軍艦艇數量急劇上升,艦上的大炮均對準我上海市區,加上日軍駐地兵力調動頻繁,估計日軍將有大的行動。於是就向上海市政府打報告,請求撥款加築工事。不料報告被市長吳鐵城退回來,上麵批曰:“如修築之事,勢必會引起日方的多心,製造不必要的戰爭氣氛,不利於和平,不利於外交……”
張、梁兩人無奈,隻得將事情反應到蔡廷鍇處。蔡廷鍇認為:防患於未然自當是從長遠著想,況且日軍也正在積極地調兵遣將,大有進犯我防區之勢。工事不但要修,而且還要盡快地修好。於是,他打電話給戴戟司令,請他出麵交涉,要市政府撥款。
撥款下來了,幾天的工夫,六團幾裏長的防禦工事修築一新。官兵上下嚴陣以待,隨時準備痛擊進犯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