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說是推銷刊物,總該給你們帶去幾份雜誌。你們應該注意到,我們刊物上並沒注明副主編叫聶明傑,甚至連責任編輯都沒有這個人,你們怎好就輕信了謊話呢?”他是想用這樣的話把對方已逼近禁區的球一腳開出去。
電話裏說:“我們當時也是存了這份小心的。可你們的聶明傑說,雜誌放在提包裏,可提包丟了,雜誌和錢物就一起都丟掉了,好在記者證和介紹信帶在貼身口袋裏。他說回到北口後就會把雜誌寄過來,一並還錢。這是你們聶明傑的原話,還給我們打了欠條。”
陳中柏冷笑:“請別介意,我為您的話稍作一點更正。聶明傑並不是‘我們’的,我們這裏並沒有這個人。這個隸屬關係搞清楚了,我們才好確認應不應該還這筆錢。”
電話裏也不客氣:“你們不好確認,為什麼聶明傑偏偏拿了你們的介紹信和記者證?”
陳中柏反唇相對:“這也並不是什麼太難解釋的問題吧?現在社會上的各種騙子多了,騙術五花八門,連人民幣都可造假,造出兩份假證明還值得什麼大驚小怪嗎?我們彼此還是共同引以為戒,吸取教訓吧。”
電話裏說:“當時我們也怕上當受騙,才讓你們的……哦,暫且不說是‘你們的’,是讓那個聶明傑將介紹信複印件留給了我們。我們遲遲不得聶明傑的消息,已將那個複印件送交有關部門作了技術鑒定,回答是看不出偽造的痕跡。不知您對此又作怎樣解釋?”
陳中柏怔了一下,語塞了:“這個……”
電話裏越發地強硬:“如果您不能盡快給我們作出滿意的答複,那我們隻好向你們的上級領導反映了。您既然認定此事與你們機關無關,想來也不會介意吧?”
這幾乎是在叫板了。陳中柏猶豫了一下,口氣軟下來:“唔,這樣吧,請你們寬容一點時間,我們作一下認真的調查了解,再給你們明確的答複好不好?”
陳中柏放下了電話。一直守在旁邊的於玖玲問:“怎麼辦?”
陳中柏不易察覺地歎了口氣,說:“等我和卓文書記商量商量再說吧。”
卓文姓林,叫林卓文,是團市委的另一位副書記。
團市委的領導配置是一正二副。一把書記靳平,三個月前去了省委黨校,進的是青年幹部進修班,學期半年。依以前的經驗,凡進了這個班的,結業後都另行安排了更重要的崗位。青年團是領導隊伍的後備隊,團市委的幹部挑大梁,是遲遲早早名正言順的事。所以靳平去黨校報到那天,團市委機關裏的人差不多都到車站送行了,一個個緊拉著靳書記的手不放,有人還淚汪汪依依不舍。其實團市委機關也有一輛桑塔納,可靳書記堅決不讓汽車送他去省城,說那樣太張揚,年輕輕的不好。辦公室主任於玖玲很覺不過意,讓陳中柏再跟靳平說。陳中柏說,不坐就不坐吧,靳書記坐小車的日子長遠著呢。
靳平臨行前一天,去了一次市委。單位一把手去市委請示彙報工作,本是很平常的事,可那天靳平卻一臉的鄭重,還分別到兩個副手的辦公室打了招呼,說袁書記找我。兩個副手便都明白了一把書記此去的使命。袁書記叫袁天榮,市委常委分工由他主管青年團工作。靳平去省委黨校學習,家裏的工作由誰代理主持,便成了急待敲定的問題。而靳平學習結業後便極可能另有高就,所以代理主持工作者日後就基本可以認定是接替靳平的人選。果然,靳平從市委回來後的頭一件事就把兩個副手找到了一起,平靜溫和地宣布了一項令兩個人都大出意料的決定:“市委領導的意見,我不在家期間,你們兩位的分工都不變,還是分兵把守,各負其責。
好在黨校半個月給學員一次回家休息的機會,有什麼事情一時不好定,就暫放一放,等我回家休息時再說,或用電話聯係。若有急著要辦的大事呢,屬於誰分管的就由誰直接向袁書記請示。二位盡管放開手腳,大膽幹,就是出點問題也不要怕,一切由我兜著,好不好?”這麼一講,兩人就都明白了,這叫平分秋色,機會均等,仍是站在一個起跑線上接受考驗。靳平少年老成,果然了得,在這樣極可能交人也極可能得罪人的重大問題上,不偏不倚,恪守中庸,日後兩個副手誰能捷足先登領先一步,就全看個人的表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