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迅速鬆開了。
徐回周沒回頭直接上車。
鎖上車門刹那,右耳音樂在響,他突然意識到掉了一隻耳機,因此才聽到了那人的聲音。
徐回周眉心微擰一秒。
這幅耳機顏色很獨特,可惜了。
車窗擋不住外麵的吵鬧,他加大音量,啟動車開了車燈。
車外,陸溯手心捏著一隻墨綠色耳機,隔著茶色車窗,男人右耳也塞著一隻耳機。
陸溯毫無物歸原主的打算,他塞進左耳。
大音量純音樂包裹著他的耳膜,陸溯眼眸微眯,目送男人推土機一般退散人群,如永不回頭的弓箭,飛速消失在下山夜色裏。
趙堯總算擠進來了,他跑到陸溯旁邊,氣喘籲籲剛張嘴,陸溯猝不及防念了一個英文。
趙堯腦子轉了老大一會兒,不確定著撓頭發,“daylight?溯哥,這是日光還是月光來著?”
隨著主人的遠去,耳機裏沒音樂了,陸溯摘下耳機隨手揣進兜裏,笑了聲,“純音樂。”
趙堯恍然。
噢,daylight是純音樂!
他又踮腳張望,“唉!大眾車神呢?”
陸溯沒回他往後走,“走了,太無聊。”
趙堯還是雲裏霧裏,他的大眾車神呢?他還要找他重賽一圈呢!他衝著陸溯背影喊,“哥你先走,我再玩會兒!”
“隨你。”陸溯很快消失在人群裏。
夜色裏,通身仿佛有海浪流動的跑車調轉車頭,很快從來路下山了。
*
徐回周開出南山區,找了無人路邊停住,劇痛來得迅速猛烈,他一手倒出12片藥,一手抓過保溫杯,吞咽幾次才成功服下全部藥片。
熟悉的苦味今天夾雜著淡淡鐵鏽味,他摸出手帕抵住嘴,壓住湧動的咳意,他怕咳不停會重新嘔出藥片。
這樣的情況時有發生,實在是不太美妙的體驗。
休息片刻拿開手帕,潔白的棉布還是沾上了幾滴猩紅,徐回周灌了幾口茶,衝淡了嘴裏的血味。
靜靜休息了一會兒,待劇痛退去,他拿出酒精消毒片,仔細擦幹淨臉,又抽出一大張消毒巾,用力擦拭著右腳踝。
酒精味在狹窄的空間流動,那一小朵彼岸花在酒精的作用下,顏色滲得無比暗紅。
除了徐回周和紋身師,沒人知道,美麗的花朵之下,曾是一塊腐爛的傷疤。
當年在原始森林留下的傷疤,或因徐回周自身體質,或是擦了藥膏,統統結痂掉落,重新長出了新肉,像是沒受過傷一樣,唯獨右腳踝,被尖銳的石塊穿透,愈合也永久留下了痕跡,半片指甲大小。
徐回周在傷疤之上紋了一朵彼岸花。
彼岸花生於幽暗潮濕之地,故事裏是地獄之花,人死後會踏著開滿彼岸花的黃泉路,通往無間煉獄。
他的雙腳曾去過地獄,路過了那條彼岸花道。
徐回周來回擦了數遍腳踝才作罷。
此地已看不到煙火,路邊幾盞路燈,遠處一家24小時便利店還在營業,安靜的路上僅他一輛車,同剛才的山腰仿若身處不同的兩個世界。
徐回周降下車窗,新鮮空氣魚貫而入,他後仰靠著椅背,指尖輕叩著座椅思考。
陸溯藏得很深。
至少目前給他的感受,陸溯絕非是沉溺酒色的花花公子,甚至——
鳳眼微眯,徐回周目光投向遠方,他懷疑陸溯不是同性戀。
夜漸深,身體的疼痛感漸漸弱了,他將垃圾收拾裝好,用消毒巾將車內全部擦了一遍,下車鎖門,給租車行發送了停車地址。
他提著垃圾直行,到第五隻垃圾箱才停住丟掉垃圾,叫車回酒店。
翌日,徐回周睡三小時準時醒了。
他起床洗漱,邊刷牙邊給花盆澆水,嫩葉生長很快,快有他食指長了。
應該有了?
徐回周伸出食指量了量,葉尖到他指尖位置,還真是一樣長了。
他擦掉嘴邊泡沫,輕碰了下嫩葉,“好好長大吧。”
擦完臉,他出去泡了杯合歡皮,端著去客廳坐下。
此時4點15分,他愛喝滾燙的茶,熱流淌過五髒六腑,會讓他有它們還很健康的感覺。
他沒等放涼,喝著茶單手抽出拚圖。
陸宸國電話進來時,徐回周拚出了一小塊局部。
一團黑灰色夾雜著若隱若現的綠色,仍是瞧不出眉目。
徐回周放下空杯,按了免提還沒出聲,陸宸國先說:“我在酒店樓下,你下來?”
徐回周隨手收著拚圖,“您去餐廳,我隨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