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嶼澈瞳仁血紅了,他不可能失敗,黎湛為什麼沒死?
這時法官問季修齊,“你意思是,你是整件事的旁觀者,是宋明彥、沈嶼澈、顧孟成二人導致了黎湛的死亡。”
季修齊沉默了,他取下胸前別著的黑色鋼筆,無比溫柔地輕輕摩挲了一遍。
他腦海裏浮現第一次見到徐回周的名字,假如時間能重來,他一定在十年前,不提出去加納齊落。
其實徐回周說錯了一件事,他提議去加納齊落,隻是聽說在那裏有一棵紅葉的野花椒樹,他想找到那棵樹給黎湛驚喜。
但興衝衝趕去黎湛的小出租屋,聽到宋明彥在哀求黎湛別曝光他與導師的婚外情,他的的確確,生出了連他自己都厭惡的惡毒念頭。
他輾轉反側二天,還是“無意”透露了這條信息給沈嶼澈。
他早發現沈嶼澈嫉妒黎湛,他也預想到了,沈嶼澈會做的事。
因此他沒有反駁徐回周。
他是期待著黎湛的消失。
高考成績出來前一晚,當他推開門,養父母滿是失望的眼神,父
() 親歎氣,“高考理科狀元是黎湛,你還是第一名。”
他早在很久前,期待著黎湛的消失。
季修齊笑了,他將筆別回胸前,搖頭說:“不,我是參與者。我將黎湛死亡的真相告知我父親後,他替我迅速抹除了黎湛存在過的所有痕跡。我同時於20XX年9月27日重返了加納齊落,在懸崖底找到了黎湛的屍體。”
陸溯在旁聽席第一排,瞳孔微縮,他知道季修齊在撒謊。他看向徐回周,徐回周卻麵無波瀾,神色平靜。
似乎徐回周早知道季修齊會這麼說。
倒是沈嶼澈紅透的瞳仁漸漸疑惑,他頭疼地擰起五官,屍體?
徐回周不是黎湛?
季修齊繼續,“我找到黎湛時,黎湛的屍身還沒被野獸發現,我帶了助燃器,火化了黎湛,屍骨丟進了水裏。”
言下之意,黎湛死透了,屍體也找不到了。
季修齊再次看向徐回周,四目相對,他咽下歎息,說:“我非法處理了,黎湛的遺體。”
這便是徐回周為他準備的地獄。
黎湛不能複活,世上隻有一個徐回周,那處理黎湛屍體的,隻會是他。
徐回周轉身,鄭重向法官申請最後一份證據。
季修齊拍攝的二張照片。
看見顧孟成往黎湛水裏下藥的照片,顧序堂暗自鬆了口氣。
打迷|奸案,顧孟成甚至不用坐牢,頂多名聲壞了影響大關一段時間股價,隻要時間過去,輿論能被抹掉。
徐回周還在發言,又將案子拉回了最初,“我當事人要追查黎湛的死亡真相,大關集團為了掩蓋繼承人顧孟成所為,大關集團董事長秘書通過孫毅賄賂報社總編朱權安,誣陷開除我當事人,在此我向審判長,各位陪審員申請,還我當事人被搶走的十年,一個公平的判決。”
他字字未提黎湛,但所有人,都希望能同樣給死在十年前的黎湛一個公道。
張順之紅著眼說:“請求審判長也給死去的黎湛一個公道!給他遲了十年的公道!”
旁聽席起初安靜,忽而爆發出聲援,“給黎湛一個遲到的公道!”
法警全默默背對旁聽席,假裝什麼也沒聽見。
法官也沒阻止旁聽席喧嘩,經過討論後,她鄭重,又威嚴地敲下法槌。
“本庭宣判,顧孟成侵犯張順之名譽權成立,賠償原告十年財產損失,精神損失,撫慰金共150萬元。另季修齊非法處理遺體罪成立,判有期徒刑二年,顧孟成、沈嶼澈涉嫌黎湛案需另行起訴。”
沈嶼澈突然卸掉了全身力氣,他雙手撐著桌麵喘息。
還好,徐回周不是黎湛!
就在這時,顧孟成突然揪緊沈嶼澈衝向法官,以任何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奪下法槌,用力二次重擊沈嶼澈顳部。
一切發生在瞬間,溫熱的鮮血噴湧。
沈嶼澈視線模糊了,顧孟成丟開他,他身體綿軟向前倒,耳畔是尖叫和顧孟成的罵聲。
“敢騙我十年!你他媽騙了我整整十年!”
顧孟成還在踹他,似乎又被拉開了,但沈嶼澈毫無知覺了,他視線驚恐地盯著前方。
紅色、鮮紅的,像那朵扔下懸崖祭奠黎湛的彼岸花的顏色。
濃鬱血紅的視野裏,他隻能看到徐回周。
徐回周離他很近,又無比遙遠,那張和黎湛相似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揚起右手,向他比劃了幾個手勢。
那是——
“啊啊!!!!!”
最後一刻,沈嶼澈從喉嚨發出極其激動又不甘心的呐喊。
隻是他再無法發聲。
他眼皮落下,一隻手不甘著還想要爬向徐回周,隻剩皮包著骨頭的五指尖銳著凸出手骨,顫動著指著徐回周。
徐回周、他是……黎湛!
徐回周眸光平靜看著沈嶼澈撲倒在地,激烈抖動著,又看著沈嶼澈萬分不甘地、徹底永遠安靜了。
他放下了手。
剛才比劃的手勢,是沈嶼澈發明的手語,隻他們兩人知道。
他回答了沈嶼澈16歲生日那晚,在陰暗潮濕後巷,問他的那句話。
“可換做哥,也會跟我一樣啊,不是嗎?”
徐回周的回答是——
“不一樣。我和你,從來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