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鹽水花生的熱氣從塑料袋縫隙冒出,不時熏在徐回周手指間,小片的雪花同時落到徐回周長睫上。
時間仿佛一下緩慢了三倍,他僵硬著轉身。
窗戶裏透出的燈火,路邊那一盞照明的小路燈,照著飄搖的雪花片,落到那張英俊年輕的臉龐上。
徐回周的視野被雪花模糊了,他不確定、又輕聲地詢問。
“陸溯,你喊我什麼?”
陸溯找了一路,胸膛還在劇烈起伏著,呼吸間噴出的白霧清晰可見,地麵已經落了零星的雪,他快走幾步,這次停在了徐回周麵前。
他低頭看著徐回周,那雙總是鋒利冷冽的鳳眼,唯一一次露出小心翼翼,蒙上了一層氤氳的水霧。
陸溯心尖像是被最柔軟的刺紮了一下,不疼,但是無盡惆悵的酸澀。
他伸手緊緊抱住徐回周,滾燙的呼吸貼著徐回周耳後那片涼透骨的皮膚,他無比繾綣地再次喊他,“黎湛。”
鼓鼓囊囊的袋子,隨著徐回周手指的鬆開,順著那柔軟的大衣,哐當落到了地上。
徐回周大腦有很長時間的空白。他試圖思考,幾次都無法集中,他嘴唇翕動,嗓音從喉嚨硬擠出來,“再喊一遍。”
陸溯摟緊懷裏開始顫抖的男人,“黎湛。”
“再一遍。”
“黎湛。”
徐回周下巴嵌進陸溯的肩窩,模糊的視線越過陸溯的肩膀,遙望著前方。
一高一矮的身影從樓道裏出來。小孩蹦蹦跳跳著要衝進雪裏,又被大人提著帽子揪回來,給小孩仔仔細細戴好帽子圍巾,才牽緊小孩越走越遠。
徐回周眼眶溫熱了,繼而是洶湧澎湃的滾燙,他抬起僵硬的雙手,死死錮緊了陸溯的後背,他分不清是融化的雪花還是淚水,全世界變得朦朧不清,唯有他抓著的——
清晰的陸溯。
“我是。”他埋進陸溯的肩膀,收緊抱住陸溯,一遍遍重複。
“我是黎湛。”
“我是黎湛。”
“我是黎湛!”
陸溯的肩膀濕潤了,他也一遍遍親吻著徐回周的發梢,回應著他,“你是黎湛,你是黎湛……”
雪越下越大,不知過去多久,旁邊有人停下來教訓陸溯,“年輕人,欺負你女朋友了?”
陸溯瞥了一眼,是一個提著垃圾袋的老人,他微微挑眉,“他是我男朋友。”
老人還是板著臉,“欺負男朋男友也不行啊!瞧他哭的,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陸溯感到徐回周揪住了他大衣,他悶悶笑了聲,“您放心,我再不欺負他,讓他受委屈了。”
仗著身高,老人瞧不見,他旁若無人親了下徐回周耳垂,隻和徐回周說:“寶貝還來不及。”
老人這才滿意走了,點著頭說:“這才對嘛,現在找對象多不容易啊,氣跑了有你哭的!”
等老人走遠,陸
溯低頭又咬耳朵,“聽見沒?找對象不容易,尤其我這樣的五好青年。()”
徐回周這才抬頭,一雙眼又紅又腫,不知是悶的,還是別的原因,他臉也少見著紅透了。
徐回周要鬆開陸溯,又被陸溯摟住,陸溯低頭,嘴唇若即若離親著他眼皮,“無論你的名字是什麼,對我而言,你就是你。給個機會,大律師,我想做你對象,一輩子。?()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呼出的氣息有著淡淡的酒氣,徐回周眸光閃爍。
他幾乎要答應了。
陸溯的體溫太溫暖,他也想要擁有,一輩子。
隻是短暫的失態,如同螢火,來得快,結束也很快。
他輕推開陸溯,眼裏倒映著萬家燈火,微笑說:“陪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陸溯也不強迫他給答案,抬手拂掉徐回周發梢的落雪,又撿起掉落的鹽水花生,另一隻手牽緊徐回周,“出發前先買點東西。”
陸溯牽著徐回周去了精品店。
跨年夜,深夜精品店也人頭攢動,陸溯問了店員,牽著徐回周直接去帽子區域。
店內大部分在逛的都是小姑娘,陸溯和徐回周外形紮眼,又緊牽著手,紛紛偷瞄著他們。
陸溯視若無睹,不停取帽子給徐回周試。
陸溯笑,“你戴都漂亮,全買吧。”
徐回周取下試戴著車厘子色羊絨帽,搖頭說:“這頂就好。”
陸溯接過,又拿了同套的羊絨圍巾,羊絨手套,還有一把小紅傘,換隻手牽著徐回周去付賬。
離開精品店,立即寒氣逼人,陸溯轉身,專注給徐回周戴上帽子手套,又幫他仔仔細細裹上圍巾,隻露出那雙仍泛著紅的鳳眼。
徐回周一直望著陸溯,想到在小區看見的那一幕,突然笑了。
他沒出聲,但眼眸微微彎曲,陸溯看出來了,眼尾輕挑起,撐開小紅傘遮到徐回周頭頂,“我係得不好?”
小紅傘就是正常尺寸,勉強遮住徐回周,陸溯隻能遮到頭,肩膀很快落了薄薄的雪。
徐回周拉著陸溯手臂靠近他,搖頭說:“我剛看見一名父親,幫他小孩戴帽子圍巾,也是你這樣。”
陸溯曲起食指,笑著輕彈了一下他額頭,“別,我可不想當你爸。”
他再次捉起徐回周的手揣進他口袋,“走吧,去哪兒?”
徐回周說:“墓園。”
帶上一束蘆葦花,兩人打車到了墓園。
在山腳便能看見山上錯落的燈火。
跨年夜,也有不少人來掃墓。
山上風大,地麵也積起了雪,走過咯吱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