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篇——反殺上】
濃鬱的黑暗裏,彌漫著腐爛落葉的氣息,以及,濃到刺鼻的血腥味。
黎湛滿身血汙地躺在腐葉堆裏,一條拇指粗的蛇自他褲腿爬來,殷紅細長的信子在他眼睫上方遊動。
黎湛一動不動,等那尾蛇遊走,他拖著被樹枝穿透的右腳踝,從腐爛的落葉裏朝著濕潤的地方慢慢爬著。
找到水才能活下去。
他一遍遍提醒自己。
暗無天日的森林裏不知時間流逝,他靠微弱的光亮辨認著,大概又到晚上了。
今天他運氣不錯,發現了一個小山洞,可以暫時遮擋風雨和野獸。
他在洞口觀察了很久,確定沒有其他動物,他抓了一懷抱腐爛葉子爬進山洞,挪過幾塊石頭堵住了洞口。
靠著石壁稍作休息,他從口袋摸出一盒火柴,隻剩下三根火柴了,避免浪費火柴,他用刀割下一小塊褲腳,搭在腐爛葉堆裏,劃開火柴點燃了布料。
小小的火苗逐漸照亮山洞,有了光亮,黎湛又去收集了洞內的一些枯葉幹樹枝備用,一日顆粒未進,他餓得眼暈,他又從另一側的口袋裏摸出分好的巧克力。
找到別的食物之前,這分成24塊的白巧克力,是他目前唯一的補給。
黎湛謹慎地剝開紙,小口咬著那一片僅有他指甲蓋大小的巧克力,這是他今天一天的口糧。
齁甜的甜味此刻猶如玉液瓊漿,黎湛卻還是控製住緩慢又小口地咀嚼,吃得慢一些,會更有飽腹感。
薄如蟬翼的一小片白巧克力,黎湛吃了很久,他身上也恢複了一絲兒力氣,他來回抿幹淨嘴唇上的甜味殘留,趁著現在力氣回來了,他撥出折疊刀最長最鋒利的那一把細刀,伸到火苗上烤著消毒。
他死死捏緊刀柄,掌心都冒汗了,烤好刀,他毫不猶豫移向右腳踝。
被樹枝穿透的地方,血凝固了又流、流了又凝固,循環往複,那塊肉成了腐肉,再不割掉,他的整條腿都會跟著糜爛。
他空著的手隨便抓了一根樹枝咬進嘴裏,同時刀尖也落到了腐肉上。
鑽心的痛疼刺激得那雙漆黑的鳳眼瞬間浮起生理性的淚水,黎湛兩排牙都咬進了樹枝,他壓回眼淚,割肉動作更快。
一鼓作氣才是減輕痛苦的唯一途徑,手起刀落,那塊腐爛的肉掉到了地上,鮮血在火光裏紅得刺目,黎湛丟開刀,手顫抖著去口袋裏摸出那卷應急的消毒紗布,勉強纏了腳踝四五圈。
“你還往身上帶東西啊,重死了!力氣多得沒地方使,你背我好了!”進山前,沈嶼澈翻著他口袋吐槽。“紗布、火柴……這些基礎用品大哥包裏全有啦!”
黎湛眸光深深,望著紗布漸漸透出紅絲,從開始,沈嶼澈就想斷掉他所有的活路。
他目光又挪向那一塊腐肉,如果還找不到其他食物……
驚覺自己的想法,黎湛喉嚨湧上反胃酸味,隻是他肚子裏空空如也,甚至連酸水
都嘔不出來,難受地幹嘔了許久,他擦掉眼角的眼淚,抓過那塊腐肉迅速丟進了火堆。
漸漸的,燒焦的糊肉味彌漫,聞著自己血肉的味道,黎湛止不住難受,又開始幹嘔。
……
“嘔……”
黎湛猛地坐起來,爬到床沿嘔吐著。
很快房間裏的燈亮了,熟悉的聲音滿是沒睡醒的迷糊,“阿湛?”
黎湛望著幹淨的地板,他什麼都沒嘔出來,這時一雙腳出現在他視野,頭頂也落下熟悉聲音,“阿湛你怎麼了?”
黎湛緩慢抬頭,季修齊擋住了頭頂的燈泡,逆著光,季修齊的臉和隱匿在彼岸花海裏的那張臉,逐漸重合了。
黎湛就知道,他又做夢了。
踏入加納齊落山地界,這兩天他都反複做著同一個夢。
是夢嗎?真實到像是真正發生過一樣。
身體上的痛苦,被好友背叛的痛楚,都是那麼感同身受。
黎湛咽下嘴裏酸苦,淡聲說:“可能是吃壞肚子了,有些惡心。”
“晚上吃的飯是不太幹淨,小地方也要求不了太多。”季修齊轉身去接水,這間小標間的地板鋪的木頭,踩著咯吱作響,黎湛盯著季修齊的背影,又移動到季修齊放櫃子上的相機。
這部上萬塊的新相機,是季修齊悄悄買的,也是夢裏在彼岸花裏拍照的相機。
“發什麼呆?”擰開的礦泉水遞到他麵前,季修齊又倒回他那張床,“喝礦泉水湊合吧,燒水壺很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