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時候,賀祁才疲憊地睡了過去。
我躡手躡腳地穿好衣服,離開套房。
賀祁的條件我無法答應,錦年的病隻能另想辦法。
可我沒想到,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第一眼看見的,居然是錦年倒在地上,就像一具屍體。
“錦年!錦年!”
錦年毫無反應,唯有微弱的呼吸能夠證明他還活著。
我抱起他拚命往樓下衝,這並不費力,一米八的大男孩,體重勉強一百斤,抱在懷裏,骨頭硌得我渾身疼。
醫生說,錦年的病已經到了腎衰竭晚期,反複的透析將他的身體折磨得虛弱不堪,如果不換腎,他撐不過三個月。
“姐,我沒事,你別哭。”錦年虛弱地輕撫我的臉,黑白分明的眼睛因為過度消瘦,大得嚇人。
他的手很涼,很抖,好像下一秒就會重重落下,再也抬不起來。
我用力握住他的手,抵在唇邊,死命地克製著嚎啕大哭的衝動。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錦年笑著對我說:“姐,我多麼希望這是你男朋友打來的電話啊!”頓了頓,他苦笑道,“可……姐,你還是找個男朋友吧,這樣我……我也就放心了。”
這種交代後事的語氣令我心裏的恐慌一瞬間達到頂峰,我用盡全力吼他:“你放什麼心?你放心了,那我怎麼辦?司錦年,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死,我追到十八層地獄也要把你揪回來!”
錦年別開臉,肩膀一抖一抖的。
手機鈴聲響了落,落了響。
“姐,接電話呀,說不定是你老板打來的呢,你不是說要賺錢給我看病的嗎?”
我這才接起電話,心思卻一直放在錦年身上。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錦年說不定會做傻事。
“怎麼?還是不肯答應我的條件嗎?”賀祁的聲音帶著淺淺的笑意,冷漠而又諷刺。
我心一顫,下意識想拒絕,可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錦年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這三個月,單憑我自己,是能攢夠錢,還是能找到合適的腎源?
我活著唯一的支撐就是錦年,如果錦年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真的嗎?真的有人捐腎?太好了!”我故作欣喜地大叫,“錦年,你有救了!有個先天性心髒病去世的病人,他的腎髒跟你剛好匹配!你有救了!”
錦年霍然轉回頭,無神的眼裏迸出驚喜的光芒:“真的嗎?姐,你說的是真的?”
“姐什麼時候騙過你?”我淚流滿麵,努力勾著嘴角,假裝喜極而泣,“錦年,真是太好了!你終於有救了!”
錦年強撐著坐起來,興奮得直搓手,有些語無倫次:“太好了!太好了!姐,我有救了!”
我應和著錦年的激動,任由眼淚肆意流淌。
“可是……手術費……”錦年眼裏的喜悅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錢可以想辦法,錦年,你放心,我去找公司預支薪水,簽個長期合同應該可以。我們老板人很好的,他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我竭盡全力安撫錦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拜訪死者家屬,人家肯把腎髒捐出來,咱們總該表示一下謝意。”
錦年流著淚笑著抱了抱我:“姐,我等你回來。”
走出家門,我的眼淚越發洶湧。臘月的冷風一吹,冰涼冰涼的,一直冷到了心底裏。
賀祁,我最終還是向你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