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這事也是董事會裏有人牽頭的,以張華辦來看,陳怡玢這事想在平城的地界上辦明白,很難。
張華辦聽了倆人的陳述之後,喝了一口茶水,說:“別怪我嘴直,我跟張老弟這是很鐵的關係,我才跟你們明說的,陳小姐這事不好辦,這事你還是得找我們總辦。”
總辦又是一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陳怡玢道:“那天的洋人巡捕說給我七天的時間來清理地麵建築,不知道張大哥能否幫忙寬限幾日?”
張華辦想了想,道:“這事我倒是可以幫上忙的,不過我也幫不了太久,大概也就能幫你拖上半個來月的時間吧,給你緩衝時間去找總辦問問。”
張少白跟張華辦道了聲謝,又說:“我聽她說清理地麵建築,現在地麵上隻有她剛蓋上的白色洋房和一大片花園,洋房都還沒有蓋完呢,工部局要收回地皮,是不是得給補償啊?”
張華辦道:“你要是真能退讓,地麵建築補償這塊我倒是可以幫你爭取的,但是能爭取來多少,這個我就不能說準了。”
陳怡玢道:“我花三十萬大洋買來的地皮,又找洋行清理了破舊建築,重新蓋起了漂亮的洋房和大花園,這些都是費用,若是工部局想收回我的地和房子,那麼給我六十萬大洋,我就同意。”
張華辦聽她說這話,心裏想著這陳小姐也是出身大家族的,想必是沒見過世麵,竟然說出這種話,還敢跟工部局獅子大張嘴要六十萬大洋,別說六十萬了,連六萬她能不能拿回去都很難說。
張華辦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妹子,聽我一句勸,小胳膊沒有擰得過大腿的,現在工部局說你手續不正規,不承認這塊地皮是你的,你能怎麼辦?”
陳怡玢道:“我的地契上是有工部局的手續章的,辦理是各方麵手續俱全,怎麼別人買到房子地皮就是手續全的,我買到了手續就不全了?這是什麼世道?”
張華辦道:“這是什麼世道?妹子我來告訴你,這是洋人統治的世道!”
陳怡玢道:“難道就沒有一個說理的地方了?”
張華辦:“洋人包庇自己人,跟誰去說理啊,打落牙齒往肚裏吞吧。”
一番話說得三人都沒了聲音,張華辦也跟著歎了一口氣,端茶喝了一口,說:“這就是世道,哥哥也言盡於此了。”
張少白又跟張華辦約好了時間地點,才領著陳怡玢出了工部局大樓,出來之後,陳怡玢道:“我要告工部局!”
張少白一聽,倒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道:“嘉和,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魄力!好,我支持你,洋人律師我倒認識幾位,可以為你引薦。”
二人又到洋人律師那裏聊了一下午,洋人律師自然是巴不得有這樣的大案子來為他揚名,洋人律師操著一口帶著洋腔的中文說:“這事可能要將工部局告到沙弗的法院去,陳小姐能接受這件事嗎?”
陳怡玢道:“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洋人律師道:“那好,事成之後我需要抽成20%”
陳怡玢遲疑一下,洋人律師以為陳怡玢覺得太貴,還在旁邊說他這是物超所值,要是能成的話她會省很多錢,陳怡玢點了點頭,道了聲:“若是能成自然是好了。”
又跟他商量了許多別的細則,雙方商量好了,洋人律師拿了一份英文的協議書,還說:“因為我們是受沙弗法律保護的,所以我們得用英文。”
陳怡玢瞥他一眼,拿起協議書又重頭看到尾,指出了幾條多出來的協議,洋人律師訕訕的道:“密斯陳會英文?”
張少白在旁邊得意的說:“陳小姐畢業於康頓大學。”
洋人律師一聽,還在旁邊誇了一句:“怪不得思想如此有開放性呢。”
雖然被洋人律師胡亂垮了幾句,但是陳怡玢也覺得這律師不太可信,便說將協議書拿回家細細看,跟親朋商量商量,過幾日再過來商量。
張少白跟陳怡玢倆人回了陳公館,此時已經是晚上了,陳怡玢一進家門,卻正好看見將手臂吊在脖子上養傷的王綬雲,王綬雲穿著軍裝,他的軍帽被放在了手邊,許久不見,頭發長了不少,人經曆了一場戰爭之後好像有點又不一樣了,好像又有了更深刻的積累一樣。
他看見陳怡玢,起身衝她笑,說:“嘉和,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