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簡單而溫馨,陳怡玢在婚禮上將朱伯逸曾經托付給她的那些財物和古董都給了阿寶,阿寶隻收了一部分的金條,那些古董和古籍反倒沒有收下,說:“在幹娘手裏它們會得到更好的用處,我拿著反而是無用。”

陳怡玢將她的小出版社完全挪到了美國這邊,甚至將雕版的師傅都舉家搬到了美國這邊,讓他們專心的複刻一本本的精美古籍,陳怡玢幾乎是不計成本的在做這個事業,即使是賠錢她也一直在堅持著,在每一本出自朱伯逸藏品的複刻書的第一頁上都寫著:“感謝朱伯逸先生的慷慨饋贈,所有的讚美都獻給他。”

這句話後來成為“朱伯逸博物館”進門處牆壁上的大字,朱伯逸的那些珍貴的古董和珍惜古玩都被陳怡玢在十年浩劫之後捐贈給了平城博物館,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建一棟專屬於朱伯逸的博物館,費用都可以由陳怡玢來出,隻要平城博物館能夠妥善保存這些珍貴的藏品就可以。

“朱伯逸博物館”成為華夏第一所以個人命名的免費向大眾開放的博物館,裏麵的藏品布置了兩層樓,二樓擺放的是朱伯逸的藏品,而一樓擺放的是其子朱銘成先生和陳怡玢女士收集的古玩,也一起捐贈給了平城博物館。

日本對華夏的戰爭在艱難的抗戰之後結束了,比上輩子提早結束了31天,陳怡玢記得日子的,這31天讓她覺得這半生的努力都是值得的,31天可以拯救多少生命和財產呢,她無從統計,但是從此以後她手腕上就帶著一隻由碎鑽鑲嵌的“叁拾壹”樣式的手鏈,再也沒有摘下過。

對外抗戰勝利之後,王綬雲和陳怡玢就回到了美國,同行的還有李少雍和黃薇甜,大小姐一家子在二戰開始之前就搬到了美國,住在了陳怡玢早早給他們準備的房子裏,和陳怡玢以及黃薇甜的房子不太遠,他們三家又能經常聚在一起了。

對日抗戰的勝利讓王綬雲徹底放下了對戰爭的執著,而且他不得不放下,因為在這幾年的對日抗戰之中,王綬雲受過很多次傷,有一次被子彈穿透過左手的手臂,就算在望京的協和醫院做了手術,也仍然沒有完全根治,更別提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了,每到陰天下雨的時候就渾身酸疼,要陳怡玢拿著熱毛巾幫他揉一陣才感覺好一些。

塞德裏克早已從華夏回國,卡文迪許部長先生也已經從內閣退下來,塞德如今已經是沙弗外交部長了,每當陳怡玢他們回到沙弗的時候,還是要與他們一家子小聚的,塞德和他的妻子生了一個兒子,他的兒子跟他年輕的時候很像,仍然是一頭金發,眼裏有著稚嫩的驕傲。

時間過得很快,陳怡玢的親人們,大哥二哥、三弟四弟,還有三妹都陸續搬到了美國,他們分布在美國各個州,二哥和三弟離陳怡玢最近,二哥後來再婚了,是一位逃難來的名媛淑女,後來聽說陸雲鶴也搬來了,隻在陳怡玢五十歲那年見過一次,同樣五十多歲的陸雲鶴身邊摟著一位二十多歲的女郎,時光帶走了曾經的帶給陳怡玢的那些痛楚,陳怡玢發現她竟然能很心平氣和的跟陸雲鶴聊天了。

想到陸雲鶴前後兩輩子帶給她的那些傷痛,如果不是那樣的傷痛,也不會造就後來的她,隻是一句所謂的感謝他的話是說不出來的,但她也能跟陸雲鶴寒暄幾句,問問身體情況,僅此而已。陸雲鶴仍然風流的活躍在他們文人的圈子裏,五十多歲的時候想著整理他的詩集,聽說跟國內走動頻繁。

再後來,陳怡玢也沒有再見過他了,聽說六十歲的時候他娶了第六任太太,仍然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女郎,他最後死在了他們的床上。

陳怡玢八十歲的時候再一次回到國內,那時候十年浩劫已經結束,‘朱伯逸博物館’建成的剪彩儀式上,國內的那些人力邀阿寶和陳怡玢和王綬雲等人回國,其實早在很多年前的時候,李景臣就邀請她回國,陳怡玢也隻是給他彙了一筆巨款,拒絕了回國。

陳怡玢和王綬雲倆人互相攙扶著,阿寶、阿光還有小歡平走在他們身邊,一行人走進剛建成的博物館裏,迎麵的牆壁上是李景臣總理親筆題的字:“感謝朱伯逸先生的慷慨饋贈,所有的讚美都獻給他。”

陳怡玢想到了當年第一次見到朱伯逸時的樣子,忽然淚如雨下,拉著阿寶的手說:“我沒有愧對恒之對我的托付啊。”阿寶將她摟住,說:“我從來沒有一刻不慶幸和感謝能夠遇到你,我的姆媽。”

聽得王綬雲也十分感性的大力拍著阿寶的肩膀,隨後說了一句:“臭小子,好了,別惹你姆媽哭了,八十歲的人了不宜情緒波動太大。”

後來珊珊和阿寶就回了國,珊珊開了‘陳公館私房菜’,並將這個招牌開到了全國,每個‘陳公館私房菜館’的菜單裏不僅介紹著平城的曆史變遷,也同時介紹著陳怡玢女士的生平經曆。

這位傳奇性的女性不僅對抗日有著傑出的貢獻,竟然還做了一手好菜,她的傳奇與她的菜譜一起傳遍華夏的大江南北。她一直堅持做慈善和捐款給□□的義舉在建國後得到了宣傳,所有的曆史教科書上提到她都是讚美,介紹她和王綬雲的頁麵是跟所有的曾經攪動風雲的人物在一起的,陸雲鶴之流再也不曾見過。

在陳怡玢這輩子再一次離世的時候,仍然是在她曼哈頓的家裏,但是這次的周圍除了她的子孫之外還有她的親朋好友們,她最愛的丈夫王綬雲陪在她的床邊,甚至連塞德也在這裏。

最感□□哭的黃薇甜已經去世了,李少雍搬到了瑞典去,小福寶哭得淚流不止,蘇珊娜此刻也滿臉褶子了,布雷恩伯爵早年去世之後,她就搬過來跟陳怡玢同住了,她的臉上也是控製不住的淚水。

陳怡玢還能對她露出微笑,說:“我親愛的蘇珊娜,不要哭,我永遠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那一頭金色的頭發好像流淌的金子一樣,我希望,下輩子還能和你做朋友……我親愛的朋友。”

蘇珊娜泣不成聲,緊緊的抓住陳怡玢的手,說:“我下輩子還要遇到你,克裏斯,我還要遇到你……”

陳怡玢又對王綬雲說:“隨慶,我走了,我這輩子活得很開心幸福,我這是喜喪,你不要因為我而不開心,我不喜歡那樣,我喜歡看到你開開心心的,這樣我也開心。”

王綬雲將吻落在陳怡玢的額頭上,說:“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你走在我前麵,嘉和,你在下麵等我可好,下輩子我們都第一次遇見對方,一見鍾情,恩愛非常,永不分開,可好?”

陳怡玢笑,神誌也是渙散,道了聲:“好。”

塞德在旁邊說:“克裏斯,下輩子我會勇敢一些,多一些勇氣。”

陳怡玢的意識已經飄散,想到上輩子去世的時候,她在想,這一次才是壽終正寢,及老終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