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寶如剛嫁進來,二郎就醒了,還中了秀才。那可是秀才啊,十裏八鄉這麼多讀書人,這些年也就一個二郎了。想想成親前那幾天,我還擔心二郎的身子怕是不好……沒想到這麼快就時來運轉,寶如這媳婦,真是好福氣呀!”
“可不是嘛!我聽說啊,二郎昨天半夜裏就有動靜了,之前昏迷那麼久,我都替大郎他娘著急呢!這回衝喜,還真給衝回來了。”
“是好福氣,得虧先前那個林大娘子沒嫁過來,要是她嫁過來,還不定會是什麼樣呢。”
“你說林大娘子?嗬嗬,能把衝喜的事推到她堂妹頭上,欺負人家孤兒寡母,想來就不是個好的。這下好了,二郎醒了,還中了秀才,這下她有的後悔了!”
“該!”
……
議論聲越來越響。
從感歎寶如好福氣,演變成對燕如的追討,紛紛猜測著,林大娘子這次,怕是腸子都要悔青了。
村民們猜測的不錯。
因這樁婚事,新郎有功名在身,新娘又是姐妹易嫁,在太太平平的鄉下,實在是太過震撼,所以青山村這邊的消息,林家村也都一直關注著。
先是陸二郎醒過來,再是陸二郎中了秀才,原本衝喜的新嫁娘林寶如,竟然成了秀才娘子——這樣爆炸性的消息,也都迅速傳到了林家村。
外人如何笑話林大山、笑話燕如且不提,隻說林老實家裏,這會兒已經是鬧翻天了。
林家東屋兩間廂房,一間住著林大山王氏夫妻,一間住著林燕如。
寶如昨日出嫁,王氏也把林燕如從東屋放出來,雖然礙於外麵的指指點點,沒敢讓女兒出屋子,但女兒不用過去守寡,這心裏總歸是鬆了口氣。
沒成想,一大早出去河邊洗衣,王氏就聽到河邊婦人議論這個消息,當時腦袋一懵,險些一頭摔到河裏去。
心裏擔心女兒,加上婦人們指指點點,幸災樂禍地議論,王氏也沒臉待下去了,匆匆抱著木盆就回了家。
可還是晚了一步,才不過兩天時間,林燕如就再次呼天搶地,在屋子裏又鬧又叫。
隻這回,卻沒人搭理她。
劉氏拉著兒子小鴿坐在西廂,隻顧著替女兒寶如高興。
至於林老實,兩個都是他孫女,原本誰嫁過去,他都是沒所謂的,隻是後來大孫子求到他頭上,這才點了頭,同意讓寶如代嫁過去。
但昨天一天,村民們的指指點點,讓林老實十分難堪,連院子都不敢出,從早到晚,也都在守著林家那邊的消息,唯恐孫女剛嫁過去就守了寡,被人戳破脊梁骨。這會兒寶如非但沒守寡,還成了秀才娘子,林老實心裏高興,再聽到燕如的哭鬧,就隻覺得刺耳,卻也懶得再去管。
王氏一回來,麵對的就是這樣的場麵——靜悄悄的院子,以及東屋裏大哭大叫的她閨女。
她放下木盆,進東屋後關上門,一轉身,就看到燕如一邊哭一邊捶床,甚至連汗巾子都係到房梁上去了,一副要上吊的架勢。
想到平白消失的秀才女婿,王氏氣的不輕,使勁捶了她兩下,罵道:“你還有臉哭!你要不這麼作,享福的就是你了,現在好了,平白讓出去個秀才娘子,你還有臉上吊!”
說完,王氏就滿臉寒霜地坐在炕上,瞪著燕如不說話。
燕如見到她娘,總算是找到主心骨了,哇的一聲哭了,不依不饒道:“那秀才娘子本來就是我的,憑什麼給她林寶如,娘,你快想想辦法,那本來就是我的婚事,嗚嗚嗚……”
若是旁人聽到燕如這話,怕是要一口吐到她臉上,再罵一句不要臉,可王氏是疼女兒的,況且也打心眼兒裏認同她女兒的話。
是啊,那秀才娘子,原本就該是她女兒的,怎麼能平白讓林寶如占了?
卻也不想想,寶如嫁過去,原本是衝喜的,作的是守寡的打算,如今這個結果,不過是僥幸罷了。
“你小點聲,非得讓你二嬸聽到才甘心?”
見女兒鬧個沒完,王氏嗬斥了一句。
林燕如當即止住了哭叫,眼睛一亮,拉住王氏道:“娘,你想到法子了?”
王氏沉吟片刻,才說:“陸二郎躺在床上,兩人肯定沒圓房,這樣一來,事情就好辦了。明日寶如單獨回門,咱們先把她扣下來,到了晚上,再換你回去,黑燈瞎火的,你隻要在陸家住上一夜,以後說到哪裏,都是咱們有理。”
燕如聽她娘這樣說,臉羞的紅了,卻又有些擔心:“娘,這樣弄,我二嬸能同意?再說了,陸二郎現在可是秀才了,我就怕……”
“連上吊都敢,這會兒倒是怕了。有什麼好怕的!”
王氏往燕如腦袋瓜上狠狠戳了一下,恨鐵不成鋼地說:“當初定親,定下的本來就是你和陸二郎,你隻要住上一夜,說是失了身子,那陸家是讀書人家,我就不信他們不要臉麵。要是他們不同意,咱們就上學堂裏鬧,上縣裏鬧,說他中了秀才就始亂終棄,你看看他敢不敢?至於你二嬸,哼,那就更不用怕了,我能逼著她同意閨女衝喜,就能逼著她把這事兒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