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倫無傷大雅的傷痕,讓我在我媽麵前抬不起頭來。我媽圍著我左看右看:“怎麼了?不是去鄭倫家了嗎?受欺負了?”我稍稍抬起頭來:“媽,我有話想對您說。”我媽捂住胸口:“說,快說。”我眨巴眨巴眼睛:“媽,其實,鄭倫他爸爸,已經在十年前,病逝了。”我媽的手放了下來:“哎,太不巧了。閨女,不難過啊,更好的還在後麵。”我搶話:“媽,我不難過。而且,我暫時還不需要後麵的。”我媽的手又回到了胸口:“什麼?你還要和他在一起?”我撲入我媽懷抱:“媽,您相信我。他工作積極,以助人為樂,又愛惜動植物,愛惜糧食,而且幽默極了。又而且,他媽媽和奶奶也都是大好人。”
我的多嘴,又換來了我媽的多心:“什麼?他奶奶也和他一起住?”我點點頭:“是啊,他,他媽媽,他奶奶,三個人一起住。”我媽抓住我的雙手:“小仙,切記,如果你和他結婚的話,你們務必搬出去住。否則,一個婆婆,再加一個婆婆的婆婆,你可生不如死啊。”
這就是我媽了。她雖希望我嫁給出身幸福之家的孩子,但卻僅僅是希望而已。她掄不動棒打鴛鴦的“棒”,所以她女兒我唐小仙才會先後交往了四個傷痕之家的孩子,不,如今加上鄭倫,已經五個了。
更可惜的是,我媽僅存的“你們務必搬出去住”的希望,日後卻也變成了一場空。我在和鄭倫結婚後,搬入了他家,從此“生不如死”。
周二,我新一批的女裝自廣州抵京。這次,載我去載貨的不是蔣有虎,而是鄭倫了。鄭倫眼睜睜看著我把一米高的貨包掄入他的麵包車:“小仙,你好力氣啊。”我撣了撣手:“自從開了店,我唐小仙什麼活兒沒幹過?扛麻袋,刷牆刷地,安燈泡,安水龍頭。”鄭倫瞪大了眼:“你可以加入我們裝修隊了。”
鄭倫的裝修隊已經入駐“小仙女裝店”了。隔壁的小甜過來看熱鬧:“姐,又裝修啊?”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裝修隊的一個小男孩兒就說道:“這是我們老板給我們老板娘翻修。”說完,他還向小甜擠眉弄眼,弄得小甜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小甜羨歎:“姐,你可真有福氣啊。”
小甜的姐夫鄭倫開著麵包車自另一處裝修工程巡視回來,接上了我。他問我:“回家?”我想了想:“可不可以去你的工作室看看?”鄭倫笑了笑:“可以啊,不過你別以為是什麼富麗堂皇的大公司哦。”我嗤笑:“哼,大公司我見多了。”
“倫語裝修工作室”不大不小,一百五十平米左右,位於不繁華不冷清的一幢高樓的最高層。鄭倫手下有三名設計師,二男一女,均年紀輕輕,相貌堂堂。他們稱鄭倫為“鄭哥”,我心想,那麼,他們應稱我為“鄭嫂”。我隨鄭倫走入他的辦公室:“我羨慕你,有手下。”鄭倫反駁我:“什麼手不手下的,他隻不過比他們早入行而已。”
我和鄭倫麵對麵坐著,間隔一張辦公台,隻不過,我坐在主人的位子上,而鄭倫倒像個客戶。客戶突然沉下臉來:“小仙,我們談談。”我把玩著一支鉛筆,點了點頭。公司這場合,難免讓人沉靜,也難免讓人想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