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跑!

快跑!

再跑快點!

就算跑斷了腿也得跑!

他不斷地跑、用力地跑,再不跑快點性命堪憂啊!

不會有人相信他在躲什麼,因為追著他直衝而來的,是教人如何都意想不到的透明黏液——口水。

口水,如山洪爆發般的口水不斷向他湧來,他感覺自己快被那大量的微黏液體淹沒;窒息感掩上他的腰、他的胸、他的口,甚至囂張地淹上他的鼻,他就快死了!

死在一大片如汪洋大海般的口水裏!

沒有人相信他會死在一片口水海裏,除了他。他的確相信——

自己會死在口水海裏,終有一天!

汗流浹背地由床上彈坐而起,安玖熯兩顆眼球像遇見怪獸般瞠圓,在略帶緊張地環顧四周後,終於放鬆地垂下緊繃的肩,乏力地伸手抹過汗濕的臉、額。

他懷疑自己這輩子直到踏進棺材的那一刻,恐怕還是無法擺脫這個恐怖至極的噩夢,畢竟這個夢已持續了漫長的二十二年,從他上幼稚園中班的第一天開始。

甩甩頭,走到浴室用冶水衝了個澡,才走回房套上T恤、牛仔褲,連皮帶都還來不及套上褲孔,不知打哪兒冒出一雙軟軟的手臂,毫不溫柔地環住他的脖子往後拉,差點沒讓他提早升天!

「早啊玖熯,你今天怎麼沒等我叫你起床?」嬌軟的嗓音透著一絲興奮,立刻讓安玖熯反射性地豎起全身寒毛。

「喂!你別亂……」來。他正想出聲製止身後的女人,然而接下來的一切全發生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之間——

來不及了!

一股強大的扭力按住他的雙頰,硬是將他的臉轉動了九十度,夾帶著豐沛的唾液,女人微噘的粉色紅唇不由分說地印上安玖熯的嘴角——泰半因為他極力閃躲,不然應該印在他性感的唇上。

女人扼腕地歎了口氣。

「躲什麼躲嘛!人家是獎勵你主動起床欸」真可惜,好久沒偷吻成功了說!「小器玖熯!小器鬼!」

安玖熯閉了閉眼,仰起頭的唇邊揚起一抹微揚的弧度,眼角甚至閃動著濕濡的水光。

成功了!他終於又一次成功地躲開那令人發狂的口水攻擊!

「謝了,我不需要你的『獎勵』。」如果可以,這種恐怖的獎勵他寧可一輩子都要不到!

「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女人微慍地雙手插腰,數落他的「不識好歹」。「多少人要我的吻都要不到,你竟敢說你不要?簡直是『暴殄天物』!」

「哼哼,暴殄天物。」他扯扯嘴角,俊帥的臉皮要笑不笑,由鼻腔發出不給麵子的哼氣聲。「蔚甘琳,多謝你的『恩寵』,我心領了就是。」

沒錯,蔚甘琳,就是這女人造成他二十二年來夜夜噩夢纏身,不管任何補救方式都沒用,包括民俗的收驚儀式都宣告失敗,可見這女人的「病毒」有多厲害。

簡直比「毒絲本」還毒!

「你怎麼這樣說?」蔚甘琳顯然有點受傷。「人家是看你最近運氣不太好,想說幫你補補運嘛!」

的確,安玖熯最近的確走了狗屎運,做什麼都不順利。先是被做了好些年的投資公司裁了員,可惡的是還領不到半毛資遣費;更誇張的是,他一個資管係畢業的高材生竟然找不到工作,處處喝免錢的「閉門羹」,想起來就嘔!

但雖然嘔到心、肝、脾、肺、腎都快由嘴巴裏嘔出來了,他也不需要蔚甘琳用這種方法幫他「補運」!

「你算哪根蔥啊,我要補運?我真要補運也找個正牌的『師公』,找你有屁用!」一個二十七歲的女人,任何工作經驗都沒有,充其量幫幫她家裏的便利商店做個小小的收銀員,她能有啥本事?

「欸,話可不能這麼說哦。」說到「本事」,蔚甘琳的大眼就亮了起來,一屁股跳坐到安玖熯的床上。「你忘啦,我爸媽不是幫我算過命,說我有『幫夫運』的嗎?所以隻有我能幫你。」

「幫夫運?」安玖熯嗤笑一聲,不層地睨了她一眼,把皮帶係上腰間用力扯緊。「每個算過命的女人都說她們有幫夫運。」他要相信才是大笨蛋!

「才沒有!那個算命仙很準的!」到現在都七、八十歲了,看起來還像個年輕小夥子一樣,大家都說他是不老神仙。

「好,就算那個算命仙很準又怎麼樣?」對著鏡子用手扒過頭發,隨意扒出一個舒服的發型。「你要真有幫夫的命,幫的也是你老公,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安玖熯!」蔚甘琳陡地大吼他的名。

「幹麼?」扒完了頭發拉拉衣服,安玖熯的視線一直黏在鏡子上,連「施舍」給她一眼都不肯。

「你這個背信忘義的家夥,你竟然想悔婚!?」纖纖玉指直指那個顧盼自雄的「負心漢」,蔚甘琳的食指都顫抖了。

「誰悔婚?」百無聊賴地睞了她一眼,安玖熯不耐地環起雙臂。「那是你爸媽跟我爸媽兩對無聊的夫妻隨口胡諂的,就你這笨女人會當真!」

「我才不笨!」她是聽話,爸媽叫她嫁給玖熯,她就當他是她的天!

「你真的相信我們會結婚?」好看的眉打了個死結,安玖熯的耐心快用光了。

「嗯!」蔚甘琳用力地點頭,不疑有他。

「事實證明,你果然很笨。」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銘銘銘

走出安玖熯的房間下了樓,蔚甘琳在樓梯口遇見安蔡蘭,她是安玖熯的媽媽。

「甘琳,又來叫玖熯起床啦?」安蔡蘭早就習慣每天這個時間會在家裏遇到蔚甘琳,不是在樓梯間,就是玖熯的房裏,熟絡的恍若她們原本就是一家人一般。「他好像出門了欸。」

「我知道。」蔚甘琳每回看見安蔡蘭都有種想笑的衝動,即使她的心情很是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