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無窮,境界之廣闊,即使已過億萬年,仍無人知道其大小。
但伴隨天地修真之人不斷增多,每一界總會有天縱之才打破通天界道,一步步到達更高境界,更有有心之士收集這些修真人的來曆,加以整合,終於大致知曉了境界的數量。
天地被劃為三界,分別為苦無界,遠靈界和逆法界。
這三界每一界的靈氣大致相同,但苦無界有千萬小境,遠靈界隻有數萬,因此,若處在遠靈界,便能明顯感覺靈氣比苦無界強上數千倍。
這當中的逆法界更是僅僅隻有三個小境,分別是天元境,虛元境和化元境,能到達這三境中的任何一個修仙者無一不是運氣與實力都極其令人驚歎的人,每一個人所經曆的困難也必定令人難以想象。
三界的靈力幾乎完全隔絕,性質也有些差異,因此即使在體內的靈力已足以縱橫逆法界,但若身處苦無界尋不到破天結點,仍然隻有被困在苦無界。
若想真正的做到長生不老,呆在這三界還是遠遠不夠,除非能夠突破逆法界,飛升神界,塑造金身才能與天地同壽。
但即使已過億萬年,能打破逆法界,飛升神界的也僅僅隻有一人,據說此人打破逆界通道時,三界靈氣全部為之震蕩,飛禽異獸狂躁不安,為之怒吼,江海翻騰,驚雷頻頻,足足持續半年,更有不少苦無界中的小境承受不住羅刹風被天風絞滅,逆界仙道更是七彩界雷轟然作響無人敢靠近。
眾人皆知逆界仙道即使有人進入也不會如此不穩,仙道中的七彩界雷居然會波及到入口處,此等景象若不是親眼所見,那是絕不肯相信的。
到七彩界雷終於平息的時候,眾人皆猜測在此等威力的天雷中無論誰也會化為灰燼,魂飛魄散,直到他的弟子拿出此人完整的靈魂玉簡,眾人才像做了一場夢突然被驚醒,恍然一歎,此人真的飛升了。
其實眾人如此驚歎於他的飛升,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億萬年中飛升的第一人,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是一名純粹的劍修。
三界之中,無論哪一界劍修都是少之又少,劍修有成威力巨大,的確有通天之能,但太單一,遠不及法寶靈活多樣,一旦交鋒多是用法寶一方大獲全勝,更有的法寶一出天地為之色變,劍修在其麵前更是不值一提,修仙之道本身就難之又難,又有幾人會去選吃力不討好的劍修。
直到那名劍修飛升時,眾人才恍然驚醒開始為入劍道,舍棄法寶,一時之間三界中就算有不願舍棄法寶的人,也會在背後背上一柄仙劍做個裝飾,免得被人笑話。
可是這段盛行劍修的時間並不長久,隻因有些劍修一有些許成就便要尋人爭鬥以證劍道,當然,到了最後通常是以身殉道。
更重要的原因便是修仙之人為爭奪天材地寶出手次數多不勝數,有些劍修看起來一副胸有成竹樣子,衣衫飄飄,背負古樸仙劍,捋著已全白的胡須麵帶微笑,一副深不可測的模樣,受各大勢力所拉攏,哪知動起手來,喝!說不堪一擊都是抬舉了。
劍道,實在太難,太苦,那名飛升的劍修光是為飛升做準備,便在逆法界天元境中的無境海靜坐了一萬年。
到了最後,十個劍修有九個被殺,還有一個重新拾回法寶,那些最初執著於劍道的人,也會把劍藏入儲存袋中,免得背在背上被人笑話。
三界又變成了劍修少之又少的局麵。
這樣又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千萬年前出現了一個少年,這少年不但將劍背在劍上,而且無人敢加以嘲笑,他的身邊常常跟著一個人,一個女子。
千萬年已過去,少年的身姿更加挺拔,身後的女子也更加蕭索、動人。
他是一個無情的人,他很少拔劍,也很少說話。
他的劍碰到強者才會出鞘,他的話也隻有碰到強者才會說,似乎這把劍就是他的一切,他的一切言語,動作,想法都可以用這把劍來表達。
劍,是隨風劍,別人可以不認得他的人,相貌可以改變,但這把劍卻是天元境中每個人都認得的。
他看起來很孤獨,可一直跟在他身後相距兩步的女子,是不是更孤獨,他至少還有劍可以做表達,她呢?
她若感到孤獨,也許早已離開,她若感到孤獨,也許不會在他身邊呆上千萬年,這樣看來她是不孤獨的。
可是隻有她知道,即使感到孤獨,她也要緊緊的跟在他身後,沒有了他也沒有了孤獨可言,隻會留下無邊際的痛苦。
明明是一起走過了千萬年的兩個人,但他們每一個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孤單,這是不是世間很殘忍的事。
這一切都是為了天道,也許隻有飛升神界,才能打破這解不開的鎖。
她的眼眸癡癡的盯著眼前的這人,每當他要出去挑戰別人,或者已經挑戰完回來後,她便要這樣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看。
逆法界,天元境,無境海邊。
蕭依雪一動不動盯著葉無聲看,明亮清澈的眼眸是那麼溫柔,這其中的包含的情意,就算是瞎子看了也會重獲光明。
隻可惜葉無聲比瞎子還瞎,他隻是端坐在石椅上盯著隨風劍,這雙眼睛裏麵是空的,存不下任何東西,就算星辰大海一旦被他看見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除了這把劍。
他們就這樣一個看人,一個看劍,足足看了一年。
若不是無境海偶爾吹來的海風輕輕拂動他們的衣衫,天上的海鳥準要認為他們是兩尊雕像,說不定要停在他們身上稍作小憩。
無境海是天元境靈氣最純淨之地,所以即使過了一年,蕭依雪絕美宛若桃花的臉龐上仍是纖塵不染,葉無聲冷漠的臉上依然未有絲毫風霜。
蕭依雪想輕歎一聲,可是忍住了,她眉頭微蹙,緩緩站了起來,不知不覺握緊了雙拳,指節已有些發白,她還未說話,葉無聲也站了起來,背對著她,相距兩步,仿佛已成了呼吸一般的習慣,他道:“時候要到了,我走了。”
蕭依雪魂不守舍輕聲“恩”了一下,葉無聲聽到回答拿起了劍便要離開,這時她才真的反應過來,道:“等一下。”向前走了一步,用手指輕拉住他的衣袖,她的渾身都已有些顫抖,仿佛這僅僅縮短的一步距離都要用出全身的勇氣。
她叫他等,他便等。又等了許久,她才帶著有些祈求的語氣道:“可不可以不去?”這樣一句相同的話她已問了不下百遍,但即使問了一萬遍,葉無聲仍會認認真真的回答:“我一定不會輸。”頓了頓又道:“你在這安靜的等我就好,不用擔心。”
他的話通常很少,但她問的事,他一定會說,當然,他不會回答的事,她心中明白,也一定不會問。
蕭依雪突然握緊了他的衣袖,似乎沒有了這個依靠便要立刻倒下,努力平靜勸道:“溫堅的破天神鑒據說是神界流入下界的唯一寶物,一動便有開天辟地之威,就連他也不能隨心控製,你若敗便是魂飛魄散,其實你已有進入逆界仙道的資格,何必跟他去爭逆法界第一,你……”話未說完,已有些哽咽。
葉無聲雖被她用力扯住衣袖,但身子卻如岩石一般絲毫未有動搖,語聲堅定道:“我雖已有進入逆界仙道的資格,但無通過逆界仙道的把握,若是能打敗溫堅,取得破天神鑒,那通過逆界仙道的機會將會便為九成。”
這個解釋,蕭依雪也已聽了百遍,但這是最後的機會,如果不能在這一刻將他挽回,也許就會永遠的失去他,她又邁出了一步,這一步對於她而言需要不下於毀天滅地的力量,因為有些事情千萬年不敢去做,便永遠也不敢去做。
這世間有多少美好的愛情,由於一時的沒有勇氣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便永遠的淪為路人。
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沒有,蕭依雪緊緊的抱住了他,她沒有說話,已不必說,言語在某些時候隻會顯得畫蛇添足,顯得蒼白,可笑。
蕭依雪顫抖的身子在擁抱他的那一刻停了下來,心中竟然說不出的平靜,好似在浪濤中翻滾的小船找到了停泊的港灣,但隻存在一刻,一刻後心中突然湧出一陣恐慌,一陣更大的海嘯將她的心淹沒,她的牙齒在打顫,她的手已不知該抱緊還是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