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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年的張學良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緩緩地向前走。不遠處有一賣報的女郎用英語喊著:“看報!看報!美國總統競選大勢難定,共和黨、民主黨都聲言自己燕得了大選的勝利。”對此,張學良微微地搖了搖頭。隨即送出暮年張學良的畫外音:
“我的前半生,看得最多的就是報紙;我能夠留下來的文字,也多虧了中外的報紙。但是,當我到暮年在回憶這些報紙的時候,我卻感到那上麵的文字是何等的虛偽!當年,有人公然撰文抨擊報紙說:你們登的消息,除了日期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為此我記得還動過肝火。現在想起來,那時的我猶如人鮑魚之肆,久聞而不知其臭也!由此我想到:一個人的一生中很難不受騙,正直的人希望自己變得聰明起來,盡量少受騙。可是我卻是一個十足的笨瓜,大半生中老是受編不說,還經常感謝受騙的人說的美麗的謊話……”
畫麵漸漸隱去,化出一九三七年二月的南京。
疊印字幕:一九三七年二月中旬 南京
南京大街
報童拿著報紙大聲吃喝:“看報!看報!國民黨五屆三中全會召開了!大會通過決議:恢複張學良的公權―!”
各界人士排成長隊爭相買報。
南京蔣介石官邸庭院
蔣介石邊漫步於春意盎然的庭院中,邊聽陳誠的彙報。
陳誠:“根據您的指示:通令原駐陝、甘一帶的東北軍完全劃歸中央建製。為滿足他們所謂打回老家去的要求,自三月初東調,分別駐防蘇北、皖北、河南等地,隸屬不同的指揮係統。”
蔣介石:“好!化整為零,名存實亡。對楊虎城的十七路軍是如何處置的?”
陳誠:“十七路軍原本隻有六萬多人,由於馮欽哉等歸附中央,餘者不過三萬多人。第一步:由軍事委員會發布命令:撤銷十七路軍總指揮部,壓縮他們的建製;第二步:請委座采用軟禁張學良之策,將楊虎城逮捕。這樣,群龍無首的十七路軍必成鳥獸散。”
蔣介石:“關於楊虎城的處置,絕不可步張學良之後。這樣做,我們在政治上會丟分兒;在全國也會失人心。”
陳誠:“是!委座的意見呢?”
蔣介石:“我已經和戴笠他們打了招呼:我們暫不出麵,由十七路軍內部自己解決。記住:成就大事業者,一是學會忍,再是學會違願地做好官樣文章!”
陳誠:“謝委座的提醒和栽培。”
這時,王世和走到近前:“報告,邵部長到了。”
蔣介石:“知道了!辭修,你看,我一回到南京就被這些瑣事纏住,一時都不得安生。”
蔣介石官邸客室
蔣介石:“邵先生,我為什麼請你這位老報人出任宣傳部長呢?一、你當然有宣傳這方麵的經驗;二、近幾年來,我們在宜傳這塊陣地上連連失守,追其原因,管新聞的人沒有中心,就像國民政府一樣,政出多門。這怎麼行呢?思來想去,請你出山,花大氣力整傷一下。”
邵力子:“蔣先生過分看重我的能力了!誠如你所說:時下的中央政出多門,我也難於事事、處處都以蔣先生的旨意為中心進行宣傳。”
蔣介石:“這我清楚,有些表麵文章還是要做的。”
邵力子:“就國民黨五屆三中全會的宜傳而言,宋慶齡、何香凝、馮玉祥等十四位元老級的中央執委提出的(恢複中山手訂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案》如何報道?”
蔣介石:“這涉及對待中山先生的態度,要登,一定要登。”
邵力子:“中央如何執行呢?”
蔣介石:“這是中央的事,要等中央的態度嘛!”
邵力子:“對張漢卿恢複公權的決議案又如何宣傳呢?”
蔣介石:“大張旗鼓地宣傳,根據中央的決議:從即日起,原東北軍的部屬可以探望漢卿;就說於風至夫人、趙四小姐也將會去溪口陪住。”
邵力子:“如果有人問:為什麼不讓張漢卿回西安呢?”
蔣介石本能地發火:“哪有這麼多如果!你就說我說的:張漢卿不願意回去。”
邵力子:“是,是……蔣先生,如無指示,我就告退了。”他說罷轉身離去。
蔣介石自語地:“南京這個地方真是煩人哪!……”
王世和走進:“報告,何柱國將軍求見。”
蔣介石下意識地:“不見!”
王世和:“可他說您已經答應召見他了!”
蔣介石整著眉頭:“我怎麼就沒有印象了呢?”
王世和:“我還記得,您對他說,張漢卿可以見,但見前必須先聆聽您的示諭。”
蔣介石:“既然有這樣的事,那就請他到溪口再見我。”
溪口慈庵
蔣介石:“何軍長,時下的東北軍,你們當中有誰還能收拾這個爛攤子?”
何柱國搖搖頭:“惟有副總司令!因此,處此危局之時,希望委座讓副總司令回西安,重新整合東北軍。”
蔣介石:“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請你轉告漢卿:東北軍不再是張家軍,若想真心救國,必須聽命於中央!”
何柱國唯諾地:“是!”
蔣介石:“同時,還要把東北軍自相殘殺的‘二.二’事件的起因、後果,如實地告訴漢卿,讓他從中能悟出一些更深的道理來!”
何柱國:“是!”
澳口.賓寺招待所
張學良伏案疾書,梯零不已。同時,傳出張學良近似吸泣的畫外音:
“孝侯兄大鑒:柱國兄來談,悉兄苦心孤詣,支此危局。弟不肖,使兄及我同人等為此事受累,猶以鼎芳諸兄之遭殃,真叫人不知如何說起,淚不知從何流。目下狀況要兄與諸同人,大力維護此東北三千萬父老所寄托的一點武裝,吾等必須將我們的血及此一點武裝,貢獻於東北父老之前……”
張學良泣不成聲,擲筆桌麵,取出手帕拭淚。
站在一旁的何柱國強忍著內心的悲憤,無比傷情地說:“副總司令,你要保重啊!”
張學良微微地點點頭,終於忍泣止淚,雙手折好信紙,裝人信封:“請麵交於學忠將軍。”
賓山路口
張學良無聲地伴著何柱國走在山路上。
路前是持槍的警衛開道,路後也是持槍的警衛殿後。
何柱國攔住去路,感傷地:“副總司令,請留步吧!”
張學良停下腳步,沉思一會兒:“你再站在這路口陪我呆一陣吧!”
何柱國深沉地點點頭。
張學良望著群山浮雲,黯然神傷地說:“近來我經常想,這個地方是委員長的發祥地,同時又是我張學良新的管束生活的開始。委員長和夫人將通過他們的文章,宣揚他們在西安事變中的光輝業跡,而我張學良……”他悲憤之極,再也說不下去了。
何柱國歎了口氣:“我不記得是誰說過這樣的話:曆史是無情的,但曆史終究是公正的。我們跟著你所做的一切,中華民族的子孫們是不會忘記的!”
張學良啃然長歎一聲:“我不想見諒於人,也不想青史留名,請你一定轉告跟隨我多年的將士:我對不起他們!希望他們每個人的心中都要裝著東北三省,那是從我們手中失掉的家鄉……”
何柱國:“我一定轉告!”
張學良:“我為國家犧牲一切,交了一個朋友,希望各袍擇今後維持此一友誼。”
何柱國:“是!”
張學良:“你就要上路了,但不知還有哪位親人來溪口,看望我這個被管束的人1”
何柱國:“委員長沒有告訴你?近期於鳳至夫人就要來溪口陪你了!”
張學良:“這……是真的嗎?”
何柱國:“是委員長親口對我講的。”
張學良仰望長空,自語地:“蒼天哪!……”
上海趙一荻的住處
客室中擺著大大小小的五六個皮箱。
間琳獨自一人在沙發上用白紙疊飛機。
於鳳至、王媽、趙一荻相繼從內室走出。於鳳至抱起間琳親了一口: “和大媽說再見。”
間琳吸著小嘴:“不!”
於鳳至:“為什麼?”
間琳:“我要跟大媽去看爸爸。”
趙一獲:“不是說了嘛,等你大媽回來以後,我再帶著你去看爸爸。”
間琳指著小腦袋:“可我真想爸爸呀!”
於鳳至:“你最想對爸爸說什麼呀?”
間琳拿著剛疊好的紙飛機:“請大媽把我造的這架飛機捎給爸爸,就說我經常夢見坐飛機去看他。”
這時,室外傳來汽車“笛笛”的響聲。
於鳳至接過紙飛機:“再見,我一定把它交到爸爸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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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良坐在桌前,癡然地看著他和於風至的合影。
有頃,他和於鳳至的合影動了起來,遂又幻化出他們當年相偕遊樂於山水之間的幸福情景。
急促的電話鈴聲響了。
張學良從幻覺中回到現實。側首一看:
劉乙光奪步趕到桌前,拿起了電話:“喂!我是劉乙光,請講……好,好!我一定轉告副總司令。”啪地一聲掛上電話。
張學良收好相片,似在等待著。
劉乙光皮笑肉不笑地:“副總司令,你猜誰將會來看你?”
張學良木然不語。
劉乙光:“是委員長夫人陪著你的於夫人來看你了!”
張學良下意識地站起身來,驚喜地自語:“真的是大姐來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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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良駐步大門外,焦急地眺望山路。
有頃,一輛黑色的轎車駛來,戛然停在門口。
張學良快步走到車前,打開車門。
於鳳至“騰”地一下跳出車門,哭喊了一聲“小爺!”緊緊地抱著張學良失聲地哭了。
張學良擁抱著於鳳至那顫抖的身軀,叫了一聲“大姐!”禁不住地淌下了英雄淚。
宋美齡緩步走出轎車,一看這相見的情景,再一聽這相見時的哭聲,她情不由己地轉過身去,取出一方潔白的手帕,輕拭業已濕潤的雙眼。
張學良終於克製住了自己的情感,強作笑顏地示意佇立一邊的宋美齡:“大姐,我們可不能慢待貴人啊!”
於鳳至硬咽地:“小爺,快請委員長夫人進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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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美齡言不由衷地說:“漢卿,委員長的腰傷還沒有痊愈,不能前來看你,讓我代他陪鳳至前來,並囑我轉告漢卿:屏除一切雜念,專心讀書。”
張學良有情緒地:“我一定銘記委員長的教誨,讀書思過。”
宋美齡:“這我就放心了!”
張學良轉念又說:“請問夫人:委員長計劃要我在這裏讀多長時間的書哇?”
宋美齡:“我想不會太長吧!再說,你還是副總司令嘛,國家還需要你領兵打仗。”
張學良有些沉重地點了點頭。
於鳳至:“夫人,我可以陪漢卿在此讀書嗎?”
宋美齡:“當然可以了!委員長明確指示:你和四小姐輪流到溪口陪漢卿,一人可住一個月。”
張學良聽後一驚:“聽委員長的口氣,我在溪口讀書思過的時間可就長了!”
宋美齡:“長一點也好嘛,用委員長的話說,革麵洗心是痛苦的,時間短了不行。”
張學良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宋美齡:“當然,在這期間,我會常來看你們的。有什麼要求,也可以告訴我。總之,我盡其全力使你們的生活過得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