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珍肴，蓋不住愁容。
陸淵這個位置的人，都是擅長捕捉這種細節的，縱使泠月有心掩藏，也還是被他看出來了。
“怎麼？覺得今天飯菜不合心意？”
“沒有，隻是聽了個故事，現在還沒好好消化掉而已。”
“什麼故事？”
“既然是不怎麼好的故事，陛下何必要聽呢？”
陸淵靜靜看著泠月，片刻，點了頭。
“吃吧。”
基本四天沒有進食了，每天靠著容擇給自己喂的水度日，肚子早就空空的，真的吃起來的時候，其他所有事情就都暫拋腦後了。
真不知道禦廚是不是都是神仙下凡，進宮這些日子，還沒吃過一樣重複的菜，而且什麼稀奇古怪的食材都能往一塊兒做，竟也能覺得無比美味。看來自己吃貨的名號算是要卸下了。
兩口菜，就著一口飯，一會兒功夫就三碗米下去了。
“吃這麼快，又沒人同你搶。”陸淵看著驚奇。
“餓了唄。”
“你這樣子，就算是吃了飽飯的人看了也要餓吧。真有這麼好吃？”
這話耳熟，以前就有人說過，看著泠月吃東西就會覺得自己也很餓，好像吃什麼都很香。
泠月不置可否，夾起了一顆珍珠丸子，放到了陸淵的碟子裏。
“光看當然不會好吃，你嚐嚐就知道了。”
陸淵很自然地就要去夾丸子，突然反應過來什麼，臉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
“你、成何體統？！”
差點從桌子上蹦起來。這個人怎麼回事兒？沒輕沒重還不知男女有別！夾菜雖是小事，可除了長幼間和夫妻間，哪有夾菜的道理？陸淵臉色變幻，泠月看得莫名其妙。
“我……咋了？”
“哼……”
陸淵不理會，拂袖而去。
離開之後，陸淵宣來了姬世光。
陸淵的事很少有人知道，也不多了解，相比起來姬世光可能已經是最了解他的人了，但姬世光看不懂陸淵現在的表情，不敢揣測。
“陛下，您找老奴可是有什麼事情吩咐？”
“朕有些事，想問問你。”
“哎喲，陛下說這話可真是折煞老奴了，有什麼盡管問就是了，老奴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我要納妃。”
靜——
“怎麼？不妥嗎？”
“不不不！奴才絕對不是那個意思！奴才……奴才隻是覺得歡喜，恭喜陛下！”
對，姬世光當然沒有覺得不妥的意思，他隻是受到了驚嚇，並且嚇得不輕。
皇上從來是不近女色的，對宮裏的女眷都保持著距離。那些妄圖與陛下連理的女子沒一個有好下場，也就再沒人敢嚐試自己是不是能守在陸淵身側。泠月成為女官，姬世光覺得這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當朝的女官也是要履行隨時隨地侍寢的義務，除了名頭和待遇外，與妃位並無不同。
這沈泠月以後定是能在朝堂上翻雲覆雨、左右國策的禍水啊！姬世光如此認為。
“你去把禧字簿拿過來吧。”
“嗻……”
禧字簿是專門登記聖婚所賜福字的，有專門負責找禧字的文官，每得一字記錄在冊就會獲賞一百兩白銀。皇帝娶的女子，以及皇帝賜婚所及的女子，都可以從禧字簿裏擇一字作為名頭。
比如皇帝大婚選中芸字，那妃便為芸妃，若是一女子受賜婚嫁入齊府，皇帝賜字‘芸’，那便為齊芸王妃。這個字，就會從禧字簿裏來找。
這可是當朝第一次請出禧字簿，此事非同小可！
姬世光再不認同，也要小心翼翼地去辦。規矩不可少，隨後，他就帶著六宦兩良去將這禧字簿‘請’了出來。
“皇上，請。”
六宦兩良再加上姬世光，一共九人，一齊朝陸淵行叩首禮。
陸淵仔細地挑著，可卻總是皺眉，難道禧字簿上這麼多字都沒有一個適合沈泠月的嗎？
錦，漂亮，但是卻太過華麗，多為錦上添花，華而不實，不像泠月……
瀟，不足華麗，清且深邃，可易想到淒涼秋風，不妥……
柳，字性中和，集合了前幾字的好，可泠月隻有柳的韌，沒有柳的柔……
……
每瞧好一個字，都能馬上想到不合適的地方。
陸淵難得耐心，竟翻完了這禧字簿，可就是沒有稱了心意。頓時頭大。
“姬公公，去宣沈泠月進殿。”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