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齡搖晃著站了起來,嘴裏喃喃道:“我恐怕不能走。”端納不容她再考慮,攙著她朝一家最近的農舍走去。在農舍裏,宋美齡換了衣服,差點又昏了過去。
當他們再次坐到汽車裏時,端納指著一張地圖對她說:“我們現在在這裏,如果你想回南京,我很高興。如果我們繼續前進,仍可以在進城前視察一下傷兵,時間夠用。你看怎麼辦?”
宋美齡略一沉思,決定繼續前往上海。轎車又起動了,但速度較慢。宋美齡靜靜地坐在車子裏,突然驚恐地說:“我不能呼吸,一呼吸就疼。”
“沒什麼。”端納不在乎地說。
她強忍疼痛,繼續前進。
當晚10時許,他們到醫院慰問了傷兵,第二天一早安全返回南京。經檢查,醫生發現宋美齡的肋骨摔斷了數根。於是強迫她臥床休養。她稍有好轉時,端納便去看她。
“車禍發生時你怎麼那樣冷酷?”她問端納。
“如果讓一個女人倒下來,說她受了傷,她就再也爬不起來了。”端納回答說。
宋美齡休息了兩天後,又於10月25日到上海,寫了《日方誣言別有用心》的電訊,駁斥日寇製造的關於中國軍隊在戰場上使用毒氣彈的謠言。10月28日,宋美齡從南京發出電訊,向全世界人民介紹上海戰況,揭露日軍的凶殘和在華北建立傀儡組織的陰謀。11月3日、4日、7日、17日,她又分別以《中國之決心》、《戰略的移動》等為題發表電訊,向全世界人民揭露日軍殘酷轟炸我和平城市和平民的暴行,並讚揚中國守軍用簡陋的武器奮勇抵抗日軍猖狂進犯的英勇精神,指出日本的殘暴行為是西方列強“默認日本策略,阻撓中國獲得抗戰所必需之軍械軍需,間接給予日方以不少助力”的結果。
在南京遭到日機空襲的日日夜夜裏,宋美齡為了躲避敵機空襲,經常調換工作或休息地點。她當時任中國航空委員會秘書長,運籌和指揮中國軍與強大的日本空軍作戰,費盡心血,每日工作18個小時。盡管如此,她的儀容依然絲毫未變,更沒有憔悴和疲倦之色。美國記者尼克白克在1937年9月30日自南京發給紐約國際通訊社的電訊稿中這樣描繪了宋美齡在戰爭最緊張時刻的儀容。他寫道:“一個高領的花綢旗袍,很美觀地適合於夫人纖小的身軀。她微露著整齊的牙齒,作燦爛的淺笑,是她和藹儀態之一。可是當我問到除軍事外,中國的平民,慘遭非命者究有多少的時候,她就戚然斂容……”
為了向全世界揭露日軍的暴行,批評西方國家對日本的縱容政策,宋美齡在繁忙之中仍經常接見西方記者,並通過他們宣傳自己的觀點。上海抗戰爆發後,她於1937年8月25日接見上海英文《大美晚報》編輯兼國際通訊社記者福特,向他揭露日本的侵略野心;9月初,宋美齡向路透社特派記者專門談了中國婦女的戰時職責;12月又接見瑞典記者李民,揭露日本野心侵華並進而爭霸太平洋的侵略計劃,呼籲西方國家放棄“中立”政策,支援中國抗日鬥爭。
上海失守後,日寇沿滬寧路長驅直進,進攻南京,並加緊了對南京的轟炸。國民黨軍事當局集中了10多萬部隊,在唐生智的指揮下守衛南京。
12月初,南京吃緊。
蔣介石決定將國民政府遷往重慶。政府要員暫時遷往武漢,工廠、政府機構和私人企業則遷往四川重慶,準備將四川建設成為堅持長期抗戰的大後方。
宋美齡準備撤離南京了。
南京這個城市,對於她是多麼熟悉,多麼親切!自從與蔣介石結婚後,至今10年來,她是以南京為家的。就要告別這塊被日機轟炸得滿目淒涼的城市了。此時此刻,她的心情是十分複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