雋永閣。
當雙雙疾聲的腳步聲響起時,穆聽裳握著針線的手猛地一抖,一種不好的預感緩緩湧上心頭,她慢慢放下刺繡,再抬頭時,雙雙已經淚流滿麵的站在眼前,從凳上站起身,她走到雙雙跟前抬手擦著她的臉笑問道:“又是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忽然哭成這樣?”
太過平靜的語氣反而顯得穆聽裳此時的心情是怎樣的波動,待在她身邊最久的雙雙怎會不知。要不要告訴小姐這個消息,她明明剛才就焦急的回來,這時候反倒是退縮了。
“說吧,該知道的我總會知道的呀。”穆聽裳微笑,牽過雙雙的手與她一同坐在床邊。雙雙用力握了一下穆聽裳的手,低垂著頭道:“我剛才聽皇上身邊的小太監說悄悄話,他們說,他們說……”話到這裏,雙雙幾乎是哭著,斷斷續續的接著道:“謹王府一夜之間人全都不見了!小姐,小姐,你還在等什麼呢!謹王爺他走了!”
她的傻小姐!一直在等,就算是自己騙自己,她也在等。雙雙抬眸看著穆聽裳此時一臉呆滯的模樣,不禁心中更痛。如果不是還抱著那一絲微弱的希望,視線飄到穆聽裳那還未完成的白色刺繡上麵,雙雙低低抽泣,那這衣服又是為誰而做?白色,便隻有謹王穿著最好看了。
他走了嗎?終於還是走了。忽然之間,穆聽裳覺得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都有了解釋,為什麼他會夜半進宮,為什麼他會執意的要她一句願意相隨,原來,不是她的錯覺,一直以來都不是,他確實是要走的。為什麼自己要那般的固執?又是為什麼現在她的心就像是空了一般的毫無知覺,這一別可能就是永遠了,她為什麼不痛?難道她是不愛了嗎?
“小姐!小姐!”穆聽裳的淡然無覺嚇壞了雙雙,她以為小姐會哭,狠狠的哭,或者是說不在乎了,一點都不在乎了。但是她沒有想到小姐會是這樣的表現,就像是隻剩下了一具軀殼,靈魂早就失去了。緊緊的抱緊穆聽裳,雙雙慌亂的伸手撫著她的背,她現在倒是希望小姐能夠哭出來,有些事情鬱結在心中遲早會是個禍患。
傍晚。自從穆聽裳知道那個消息以後,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雙雙試著叫她很多遍,她也不應。她似乎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一樣,封閉自己是逃避傷害的最直接方法吧。所以,當鍾離皓嶽來到雋永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穆聽裳一身薄薄的紗衣坐在窗邊,墨黑的頭發柔柔的披在腦後,她雙手托腮,正看的出神,仿佛窗外有什麼極吸引她的地方。
“聽裳。”鍾離皓嶽輕輕站在穆聽裳的身後,掌心帶著微溫落在穆聽裳的肩上。穆聽裳沒有躲閃,當然也沒有反應。鍾離皓嶽歎息一聲,慢慢俯身自身後將穆聽裳收入懷中,低啞的嗓音和著穆聽裳不熟悉的龍延香一起襲來,穆聽裳本能的瑟縮了一下,就聽到鍾離皓嶽開口道:“今晨,朕收到奏折,說是北光國舉兵侵犯東揚。接著,朕的好六弟竟然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朕很生氣,但讓朕更為驚訝的是,就在剛剛,前線傳來急報,有人再次奪了東揚五座城池,這一次帶兵的卻不是北光,聽裳知道帶兵的人是誰嗎?”
感覺到懷中的嬌軀越來越僵硬,越來越冷,鍾離皓嶽壓下心中的不適,冷冽的道:“是他。鍾離尚染。你說他是怎麼做到的?朕原來一直就小看了他,他果然是先皇最寵愛的皇子,果然是最有城府心機的謹王,果然是朕的好六弟!”
嘴角淡淡泛起苦笑,穆聽裳閉了閉眼,伸手到鍾離皓嶽疊在她身前的兩手交合處,輕輕掰開。緩緩轉身,她看著鍾離皓嶽怒極猩紅了雙眸的樣子,慢慢笑出聲來,她是否從來就沒有懂得過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