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柔聲道:“你是不是困了?睡在地上會著涼的,我去給你拿塊毛氈。”
霍去病還是那句話:“你休想溜掉。”
翠羽笑了:“你就在這裏,我能溜到哪裏去呀?聽話,讓我給你拿鋪蓋去。”
霍去病放開她,仍在嘟噥著:“小妖精,不許騙我。”
翠羽從隨從那裏要來一塊毛氈、一床羊羔皮毯子。霍去病躺在毛氈上,翠羽坐在他身旁。
“你也躺下,”霍去病道:“躺下才能看到更多星星。”
“你喜歡看星星?”翠羽微笑道。
“是。你看,”霍去病指著北方天空道:“那是北鬥星,我最喜歡北鬥星了,你喜歡嗎?”
“喜歡,你喜歡的我都喜歡。”翠羽的話音很輕。
“我要一直朝著北鬥星的方向,把伊稚斜趕到漠北去。”霍去病說著,拉過翠羽的手:“我還沒去過漠北呢,你去過嗎?”
“去過。”翠羽道。
“那裏是不是很冷?”
“夏天還可以,冬天冷極了,滴水成冰。”
“哦,我明白了,”霍去病忽然一臉壞笑:“漠北的人到外麵撒尿的時候,手裏都要拿根棍子。”
翠羽不明白他的意思:“拿棍子幹什麼?打狼啊。”
“滴水成冰嘛。”霍去病很認真地說道:“拿棍子敲尿出來的冰溜子,要不就給凍住走不了了。”
“哈哈哈哈……”翠羽笑得倒在毛氈上,身子彎得像個蝦米:“笑死我了你!你這個狼崽子就是與眾不同,連說醉話都跟別人不一樣。你以後要是去漠北,可別忘了帶棍子,用你的秋蓮劍也行。”
“呸呸呸,秋蓮劍乃禦賜之物,豈可派這種用場?”霍去病說著,一把將她抱得緊緊的:“記住,以後不許叫我狼崽子,我是鷂鷹,我要一直向北飛,飛到北鬥星北麵去。回頭再看北鬥星,就倒轉過來了。”
“北鬥星還能倒轉過來,虧你想得出。”翠羽刮著他的鼻子道:“你要飛那麼遠幹什麼?”
“我要為大漢開疆拓土啊,隻要我飛過的地方,就都是大漢的疆域了。”
翠羽心中忽然有些酸楚:“你抱人家這麼緊幹什麼?快放開。”
“我不,放開你,我睡著了,你跑了。你以為我傻呀。”
“我不走,我哪敢以為你這個人精傻?聽話,讓我喘口氣。”
霍去病鬆開了翠羽,一隻手扔不放心地扯著她的裙子,另一隻手卻在撫摸她的秀發。
“你總愛摸人家頭發。”翠羽嗔道。
“我就是愛摸你頭發,就像劉據總愛摸我的蒼狐皮披風。”
翠羽細眉一挑,眼睛瞪得圓圓的道:“劉據?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她幹嗎摸你衣服?”
霍去病笑了:“你怎麼把劉據當成個女人了,他是太子,是我的小表弟。”
“你又在騙人。”
“騙你幹什麼?你到長安就會見到他了,他可是個乖巧可愛的孩子。”
霍去病望著北鬥星,聽翠羽輕聲細語講著她的身世,舒舒服服地進入了夢鄉,翠羽卻怎麼也睡不著。她這輩子是離不開身邊這個少年了,不管將來是福是禍,她都跟定了他。可是,她現在不能跟他走,她必須去做那件事情,為了休屠王一家,為了河西草原上的牧人,當然也為了他。
翠羽悄悄坐起,霍去病好像察覺到了,他扯著翠羽的衣裾,迷迷糊糊地叫著她的名字:“翠羽,翠羽,我渴死了,我要喝酒。”
翠羽忙倒了一碗泉水,送到他嘴邊:“喝口水吧。”
霍去病還是含含糊糊地道:“我要喝酒。”
翠羽柔聲道:“喝酒你會更渴的。這可是酒泉裏的水,不是讓你霍某人做成酒了嗎?快喝。”
霍去病搖頭道:“酒早就衝沒了,酒泉的水已經變成洗澡水了,現在是澡泉了。”
翠羽撲哧一聲笑了:“洗澡水也是你霍某人自己的,將就喝吧。”說罷,又將碗送到他唇邊。
霍去病實在口渴難耐,捧著水碗咕嘟咕嘟喝了個幹淨,放下水碗,倒頭再睡。他在半睡半醒中還在嘟噥:“小妖精,竟敢給霍某人喝洗澡水,真是最毒不過婦人心。”
霍去病就這麼罵罵咧咧地睡著了。翠羽並不計較他的醉話,可心裏還是有點酸酸的。這個霍某人,睡夢裏都在罵人,明早醒來若是看不見她,還不知怎樣地頓足大罵。他會不會傷心?會不會恨她?想到這裏她的眼淚撲簌簌落下來,滴到他高聳的額頭上,她為他輕輕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