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覺得能攔下我,可以盡管試試。”
丟下這句話的顧從景當著眾人的麵,領著傅泉一路沿路返回。直到回到空間站,乘坐上離開的飛行器。也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攔。
隻有兩人的飛行器上,氣氛有些尷尬。
傅泉還不能完全理清小世界與現實。也正因為如此,看見眼前名為顧從景的人,眼前總是恍惚出現另一張臉。可來自身體本能的記憶告訴他,在現實中,他對眼前的人同樣的熟悉。
駁雜的畫麵交錯。
偶爾是鈴聲響起,學生們抱著書本匆匆來往的林蔭路上,西裝革履的男人四處張望,最終直直越過人群,望了過來。他大步流星,迎著學生們好奇的視線徑直走進人群,最後在不遠處站定,露出笑容。
有時又是身著墨綠色軍裝的身影筆挺地站在前列。瞄準靶心,在十連射擊後從容收槍,回眸輕笑著將槍械遞來。
有時是私家車上,幫忙係好安全帶後,認真地談論起項目最新進度的前輩;有時又是工作間將冰水遞來,一麵笑鬧著埋怨兩句,手上卻是認真地篩選分類,將材料整理好遞來的同事。
小世界裏,他是校園裏相知相戀的風行創始人顧從景;現實裏,也有這麼一個鄰裏竹馬,從軍校學習到畢業回居住的星球工作,人生大半軌跡都不曾缺席。
傅泉大致回想起了現實中的記憶。他從小在底層的普通星球長大,早年間曾經被父母拋棄過一次,後來家裏情況漸漸好轉,傅家父母又從育兒園將他提前接了回來。平淡的學生時期過去後,他在勘探所找到了一份工作。與竹馬顧從景水到渠成的成為了伴侶。
一切的轉變在成年後的基因病。
基因病也稱為漸睡症,通常是精神力與□□不匹配導致的症狀,大多出現在貴族家庭。症狀多為意識陷入沉睡,保持清醒的時間短暫。
傅家父母三番推阻,對治療不抱希望。最後一段清醒的時間,都是顧從景陪伴在身側。
後來的一切,傅泉完全不知情。但是能夠將潛意識送入小世界,從昂貴的治療艙裏醒來。顧從景一定做了什麼。
小世界裏與顧從景同名的校園戀人,也必定存在某種關係。
“看你的樣子,是想起來了。”顧從景笑笑。他的樣貌不同於小世界裏那般溫潤沉穩,一雙丹鳳眼與沉穩搭不上邊,慣常掛在嘴邊的笑容更讓人覺得這人精於算計。
也是此時,恍然間重新再見這張臉,傅泉才重新生出這樣的感觸。在他的印象中,顧從景溫柔可靠。從小習慣了對方的模樣還不覺得,現在倒有些不習慣。
沒得到回應顧從景也不在意。隨著飛行器的艙門打開,他也起身:“到了。還是讓宋眠檢查一下,排查隱患。”
傅泉看向艙體外,發現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栗色短發的醫生不耐地站在門口,一麵不斷地看向腕表上的時間。察覺到顧從景從飛行器裏出來,他快速扯出一個虛假的笑容,又很快在看清顧從景身後的傅泉後,帶上了幾分真心實意的喜悅。
“喲,給人接回來了?”宋眠迎上前,眼睛卻是盯著傅泉。
顧從景也不在意;“隱患排查的全身檢查,結束後我把數據給你。”
宋眠不滿:“怎麼又是交換。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欠我一大筆債了。”
顧從景反問:“所以呢,數據你要不要?”
“那還用說,最重要的就是這數據。”
傅泉站在一旁看著兩人互懟,像是相交多年的友人,熟絡而自然。可在他的記憶力,從不曾見過顧從景提到過眼前這人。
自從蘇醒以後,一切都仿佛發生了種種的變化。又或許是他本來不知道的秘密接連浮出水麵。
顧從景交代了幾句,似乎是要先去拿所謂的數據。再三叮囑後,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小房間。
儀器接好,又根據提示麵板經過了幾次操作後。宋眠的個人終端也發了提示。
看著宋眠走遠,傅泉有些無所事事。身體恢複大半,不像之前還需要泡在營養液裏,檢測也隻是戴上了一些設備。宋眠沒有限製他的行動,傅泉索性站起身,在房間裏巡視。
冰冷的儀器,陌生的瓶瓶罐罐,入眼沒有傅泉所熟知的東西。傅泉剛準備放棄,重新坐回位置上,餘光卻是瞥見一塊熟悉的黑色石頭。
漆黑的不規則石塊隻有四分之一巴掌的大小。外殼有顆粒狀的細閃分布在凹槽中,隻有對著光源才能看清。與規列整齊的儀器設備相比,它實在太樸素且不值一提。傅泉卻再沒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