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夜,到今天,她越來越看不明白了。
“你是懷疑本宮有什麼壞心?那你大可以離開。”李景頲麵無表情的道。
顧盼兮連忙搖頭:“殿下,我沒有質問你的意思,我隻是不明白……”
李景頲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那目光幽深,如同一口幽深的井,一眼望不到盡頭。
“你好好休息。”他轉身離開。
顧盼兮若有所思的望著他的背影。
既來之,則安之,從鬼門關走一遭回來的人,心態自然會發生變化,相比昨夜,顧盼兮多了一絲活下去的勇氣,她回到廂房裏,吃了下人送上來的飯菜,便上床睡覺。
這一覺,直睡了一天一夜。
醒來時,日已西沉,晚霞映紅窗邊海棠。
顧盼兮伸了伸懶腰,下床去找吃的,不料一出門,便看見王府裏下人慌慌張張的在庭院裏不停奔走,每個人的神情都焦急無比。
她一把抓住一個小廝,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殿下今日隨陛下出宮圍獵,受傷摔下了馬背!”
小廝說完,甩開她急急忙忙的走了。
顧盼兮卻愣在當地。
七皇子……受傷了?
他那樣身手矯健,心思縝密之人,怎麼會受傷?
再說那圍獵,年年都有,很少有皇子受傷,沒想到今年卻……
顧盼兮忽然想到那日監獄之中,三皇子離開時惡狠狠的眼神,不由的打了個寒戰。
她連忙抬腳,跟著眾人往王府主院奔去。
好容易到了地方,卻見幾個下人簇擁著太醫趕來。
顧盼兮見了,心中頓時寬慰,這下七皇子有救了。
她跟在丫鬟身後,混進了上房,一進屋,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氣。
看樣子,傷勢不輕。
顧盼兮的心瞬間提起,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但是眼下,七皇子千萬不能出事。
“快!快來個人幫忙按壓傷口!”這時,屋子裏傳來太醫的喊聲。
顧盼兮想也不想的就奔了進去。
屋裏床榻上,李景頲微微閉著眼睛,衣襟大開,胸膛上赫然插著一根箭矢,太醫正要拔箭,然而一圈的丫鬟奴婢,卻無人膽敢上前,全都被那猙獰的傷嚇的不知所措。
“我來!”顧盼兮上前,一把按住傷處,對著太醫道:“您拔箭吧!”
太醫見她不過是個小丫頭,頓時有些遲疑。
顧盼兮大聲道:“太醫!拔箭啊!你還等什麼?”
“聽她的,拔箭吧。”
李景頲忽然睜開眼睛,縱然失血過多,他的眼睛也依舊炯炯有神,聲音沉著冷靜:“不要再等了。”
“是,殿下。”太醫一咬牙,握著箭矢猛的一提。
鮮血瞬間噴湧而出,顧盼兮拚命按壓。
李景頲悶哼一聲,額頭上冒出冷汗。
然而如此劇痛,他卻強撐著沒有暈過去。
太醫心中暗暗讚歎,手底下卻是不停,又是施針,又是上藥,過不多時,噴湧的鮮血終於變成了涓涓細流。
最終停止。
顧盼兮鬆開了手,癱軟在地上,不停的大口喘氣。
她的臉蛋上,有噴濺出來的幾滴血跡,手一擦,便變成了大花臉。
一旁李景頲的侍女影月,上前道:“你下去換一身衣裳吧。”
正在被太醫包紮傷口的李景頲驀然開口:“全都退下吧,顧小姐留下。”
影月臉色一變。
然而她根本就來不及說什麼,便被太醫趕了下去:“王爺的傷需要靜養,用不了這許多人。”
影月目光幽幽的掃了顧盼兮一眼,帶著人退下。
屋子裏,顧盼兮不知所措的站在床前,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太醫輕輕咳嗽一聲,道:“顧小姐,你先下去換一身衣裳,然後再來服侍王爺吧。”
顧盼兮連連點頭,忙不迭退了下去。
等回到廂房,她才發現自己臉上,身上,沾染了很多的鮮血,都是拔箭之時,噴濺上的。
顧盼兮伸手摸了摸那些血跡,站了片刻,便去打水沐浴。
等收拾好,時間已經過去良久。
再次回到上房裏頭,顧盼兮見到屋外有幾個丫頭打盹,院子裏也有許多侍衛守候,而李景頲,已經睡了過去。
顧盼兮在病床前緩緩坐了下來。
也許是傷口太痛,李景頲睡夢之中,眉頭也是緊緊皺起來的,顧盼兮很想伸手將那褶皺撫平。
然而抬手的一瞬間,她猛然清醒。
隨即苦笑。
她是什麼身份,有什麼資格做這樣的事?不過是一個借助七皇子之勢,苟延殘喘活下去的人罷了。
起身打了盆水,顧盼兮擰了一條帕子,仔仔細細替李景頲擦拭額頭與雙手。
正擦著,手臂被人一把箍住。
顧盼兮一抬頭,就見李景頲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用一雙漆黑的眼睛緊緊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