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追溯到改變人生的選擇,那可能隻有一個答案。
“白月光”是因為在台風天救落水的路人而喪生的,但其實他本來是個理性冷漠的人,讓他做出救人選擇的,是相識三年自己對他潛移默化的影響,換句話說,如果他沒有遇見當初那個富有正義感的自己,多半不會去見義勇為。
他不至於喪生,自己也不至於因他的喪生而消沉,雖然這段相識不存在會有些遺憾,但總比如今要好得多。
溪川從床頭櫃裏拿出那個盒子,留存至今的東西隻剩兩人唯一的合照和她高中時用的手機,那個年代高中生沒什麼娛樂活動,不過是每天睡前窩在寢室床上互發短信。
手機內存不大,始終塞得滿滿的,學生時代已是如此,等一條短信進來要刪了前麵幾條。
新旬過世以後她還用了這手機很長時間,直到後來市麵上全是智能機,非智能機的功能已滿足不了日常溝通需求,她才換了。
時至今日,她還保有這個習慣,夜深人靜時把sim卡裝回舊手機,從頭到尾一條條翻閱和他互通的短信。
今日的心情又與往日不同,緣何而起呢?
是獲得了一直夢寐以求的獎項,卻能一眼望見巔峰轉瞬即逝?
還是接到了失聯已久的朋友打來的電話,卻疏遠得形同陌路沒話找話?
抑或是親眼看見自己求而不得的愛情長跑,最終成了得過且過的相互消耗?
所羅門說:“我見日光之下所做的一切,都是虛空,都是捕風。”
“如果從來不認識新旬,就好了。”
——鬼使神差地,她往自己的手機號發出了這條短信。
隔了長長的幾秒,一條新信息跳了進來:“我也是這麼想的,這個人實在太糟糕了。”
溪川靠床坐起來,懷疑自己是不是酒後出現幻覺。
再看發件人,居然是自己的手機號,手機中毒了?
“你是誰?”
對方回複速度極快:“朋友,講道理,是你發短信給我的,你問我是誰?”
“可我是給自己的手機號發了短信,本來不該有人回複。”
真是蹊蹺。
“我是柳溪川,方便透露你的名字嗎?”
“別鬧了,我才是柳溪川,你到底是誰啊?”
“什麼情況?重名?但是你應該知道我吧?我是演《麓境》的那個。”情急之下也顧不上隱瞞明星身份了。
對方卻說:“看不懂你在說什麼,就算是重名,我為什麼應該知道你?”
溪川有些氣結,置氣扔了手機,過半晌又覺得咽不下這口氣:“你是哪裏人?你們那兒沒有電視嗎?”
對方理直氣壯地回過來:“我是上海人,我們這裏到處都有電視!非常多的電視!但從來沒聽說過有和我同名同姓的演員,說不定是因為你十八線呢?”
她開始懷疑是什麼人在惡作劇:“要不你加我微信,我們語音聊吧,發短信太費勁了。我微信號就是手機號。”
這回倒是隔了許久才有回複:“不好意思,請問微信是什麼?”
聲稱是上海人,居然不知道微信?
“這真是你的問題了。你多大年紀,不知道微信?”
“我十六歲,在陽明中學讀高一。你有什麼意見嗎?”
這似曾相識的欠揍語氣……
她費了十分神思,緩慢地使用物理按鍵逐字輸入:
“我二十七歲,但關鍵是,我十六歲時也在陽明中學讀高一。雖然從科學的角度很難解釋,但我感覺你可能是過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