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3)

江西山水之區多產蛟,蛟出,山必裂,水必暴湧。蛟乘水而下,必有浮菹擁之,蛟昂首其上。近水居民聞蛟出,多往觀之,或投香紙,或投紅綃,若為之慶賀者然雲。蛟狀大率似龍,但蛟能害及人畜,龍則不然;龍能飛,且變化不測,蛟則不能也。

慶元初,韓侂胄既逐趙忠定,太學生敖陶孫賦詩於三元樓上,雲:“左手旋乾右轉坤,如何群小恣流言。狼胡無地居姬旦,魚腹終天吊屈原。一死固知公所欠,孤忠幸有史長存。九原若遇韓忠獻,休說渠家末世孫。”陶孫方書於樓壁,酒一再行,壁已不存。陶孫知詩必為韓所廉得,捕者將至,急更行酒者衣,持暖酒具下樓,捕者與交臂,問以敖上舍在否?敖對以“若問太學秀才耶?飲方酣。”陶孫亟亡命歸走閩,後登乙醜第。此出《杭誌紀遺》。陶孫,字器之,宋慶元五年曾從龍榜進士,奉議郎泉州僉判。其名銜僅見《昆山誌·進士題名》中,而不知其何如人。觀此,則其為人可知矣。

宋神宗問呂惠卿:“何草不庶,獨蔗從庶,何也?”惠卿曰:“凡草種之則正生,甘蔗種之則旁生。”上喜之,按六書有諧聲,蔗,庶聲。庶,古遮字,非會意也。若蔗以旁生從庶,則鷓鴣、蟅蟲亦旁生耶?聞本朝天順間,睿皇欲除某為翰林學士,以翰林已有三員,疑其過多。兵部尚書陳汝言適侍側,叩頭雲:“唐朝學士十八人,聖朝三四人,何多?”上喜之,遂決。蓋唐之十八人,太宗為太子時,私引文學之士,以為馮翼,非以學士名官也。學士美官,其濫如此,可乎?小人之率爾妄對,類如此。

《中吳紀聞》六卷,每卷首題雲:昆山龔明之。前有明之淳熙元年自序,後有至正二十五年吾昆盧公武記得書來曆,及校正增補大略。且雲:“非區區留意《郡誌》,此書將泯沒而無聞矣。”弘治初,昆令楊子器翻刻印行。考之宣德《昆山誌》,不載此人。近檢公武《蘇州府誌》,具明之孝行甚詳。蓋公武之誌人物,間有略其邑裏者。《昆山誌·孝友類》載馬友直、周津、曹椿年,皆本之《郡誌》,而明之獨遺之,其以是歟?

米南宮以書畫名一時,其文章不多見。家藏故紙中,有《露烈女碑文》一通,辭亦清古,今《維揚新誌》已收入,茲不錄。錄其《讚》雲:“王化煥猗盛江、漢,叔運煽猗人倫亂。一德彥猗昭世典,情莫轉猗天質善。楚澤緬猗雲木偃,煒斯囝猗日星建。”此《讚》每句二韻,亦新奇。囝與繭音同,閩人呼其子雲然。古韻書無之,蓋後世方言耳。昔劉夢得以饣羔字不經見,詩中輒不敢用。囝,惟顧況有詩,陸放翁亦有“阿囝略如郎罷意”之句。然用之閩、越,似亦無害。江、淮之俗,故所未聞也。而施之刻石之文,何耶?

本朝文武衙門印章,一品、二品用銀,三品至九品用銅。方幅大小,各有一定分寸。惟禦史印比他七品衙門印特小,且用鐵鑄,篆文皆九疊。諸司官銜有使字者,司名印文亦然。惟按察使官銜有使字而司名印文無之。此所未喻也。軍衛千戶所有中、左、右、前、後之別,而所統十百戶印文,但雲“某衛某千戶所百戶印,”十印皆同,不免有那移詐偽之弊。若於百戶上添第一、第二等字,則無弊矣。

魏文靖公驥為南京禮部侍郎時,嚐積求文銀百餘兩置書室中,失去。邏者廉知為一小吏所盜,發其藏。已費用一紙裹,餘尚在也。當送法司治罪,公憐其貧,且將得冠帶,曰:“若置之法,非惟壞此吏,其妻子恐將失所。”遂釋之。

提督徐州倉糧太監韋通,嚐於桓山寺鑿井,深數丈,聞鍤下有聲鏗然,得獨輪銅車一具,其色綠如瓜皮。通命磨洗,視之,上有識文雲:“陸機造。重三十鈞。”推之輪轉而可行,遂進於朝。時憲宗方好古器物,得之甚喜,受賞頗多。成化乙巳歲也。

邱閣老《世史正綱》:“唐德宗興元元年,書始賜有功將士以功臣名號。其目雲所謂奉天定難功世是也。然其所謂奉天者,以地言也。後世遂襲之,以為奉天命。失初意矣。”今按五代及宋、元,固皆襲唐號。若本朝功臣勳階,雖有奉天翊衛等字,然朝廷正殿正門皆名奉天,凡詔赦及封贈文武官誥敕起語,皆曰“奉天承運”,其主意正謂天子奉承天命以治天下。故事必稱天,非襲唐奉天之名也。

弘治六年癸醜十二月三日之夕,南京雷電交作,次日大雪。自是雪雨連陰,浹月始晴。考之周密《野語》,記元至元庚寅正月二十九日末時,電光繼以大雷,雪下如傾。是年二月三日春分。又記客雲,《春秋》魯隱公九年二月,即今之正月,三國吳主孫亮太平二年二月,晉安帝元興三年正月,義熙六年正月,皆有雷雪之異。義熙以前,雲皆未考。至元庚寅,密所親見也。然皆在正二月。今癸醜十二月六日大寒,二十一日才立春,尤異也。

北方有蟲名蚰蜒,狀類蜈蚣而細,好入人耳。聞之同寮張大器雲:“人有蚰蜒入耳不能出,初無所苦,久之覺腦痛。疑其入腦,甚苦之而莫能為計也。一日將午飯,枕案而睡,適有雞肉一盤在旁,夢中忽噴嚏,覺有物出鼻中,視之,乃蚰蜒在雞肉上,自此腦痛不複作矣。”又同寮蘇文簡在山海關時,蚰蜒入其仆耳,文簡知雞能引出,急炒雞置其耳旁,少頃,覺有聲钅訇然。乃此蟲躍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