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萬裏無雲,天地之間仿若靜止了一般,沒有一絲風在吹。一顆顆塵埃無休無止的從半空中徐徐降落,身在其中,感覺像是被黃色的霧氣所籠罩。
昨夜慘烈的屠殺早已結束,在這修羅地獄也似的枯木林中,仍有十多匹沙狼在****著殘餘的血骨,貪婪的,不舍得離去。
丘墟荒原為一望無際的黃色沙土,沒有可以調節氣候的大片植被,也沒有河流,沼澤,草原,抑或是湖泊,終年酷熱,沒有冬季,是以此地的狼群已演變成無毛動物,遍身都是淡黃色的像沙土一樣的厚皮,這不但使得它們能夠在最大程度上散發熱量,也有助於它們潛伏在獵物近處,發動致命的襲擊。
一圈黑色的木炭之中,散落著殘破的沾滿了血的衣物和靴子,布滿牙痕的碎骨,此間被掠食一空,就連最後幾匹瘸腿老狼也終於離開了……
伴隨著沙狼的離去,這可怕的屠戮場陷入寂靜中,再沒有半點聲響,似乎就連那些可憐的人們的冤魂也被狼群侵蝕一空了……
未久之後,一塊結著血痂的沙土忽然毫無征兆的裂開,繼而緩緩地被撐了起來,“砰”的破碎,溢出一大股黃沙,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了。
“撲哧”一聲,一隻人手驀地從沙土中探了出來,左搖右擺,擠出一個大口子,手臂連帶著其他部位也出了來。
“呼哧!呼哧!……”
濃重的喘息聲響起,一個頭上裹著破布的人從沙坑裏坐起,露出大半截身子。
其抬手扯掉沾滿土灰的破布,露出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麵容,棱角分明的麵容,三縷黑色長髯,閉合著的雙眼,正是安樂縣一行人中的“鬱老瞎”不錯。
“鬱老瞎”貪婪的呼吸著,粗喘持續了足足半刻鍾,才漸漸趨於平穩。而後,他伸出右手,像涼棚一樣遮在眉眼上,竟緩緩睜開了一直以來都閉闔著的雙眼,眯縫著向周遭環顧數遍,確定沒有沙漠狼或其他什麼,才放下心來。
良久後,恢複了些許氣力的“鬱老瞎”,重重的歎上一口氣,費力地從沙坑之中爬了出來,伸展了一番四肢,直挺挺的站著。
“這下可好了!再也用不著戴著這該死的人皮麵具了!”
這“鬱老瞎”不但挺起了腰,說出的話語聲居然像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一般,兩者實在不搭。他的語氣說不上是難過還是興奮,倒是透著一股深深的無奈感。
“鬱老瞎”抬起雙手,伸向腦勺下麵的後頸,用力摳弄了許久,赫然連帶著花白的頭發,揭下一層薄薄的頭皮,繼而將麵部也揭了下來,露出一個少年的稚嫩麵容,原來是鬱老瞎之子鬱明。
鬱明把麵具在手裏使勁搓弄,烏幽幽的光華一閃,揉成一個鴿蛋大小的黑團,珍而重之的揣進懷裏。
“嘿嘿!真是沒想到,這物件居然這麼好用!百寶箱裏的好東西那麼多,估計每一樣都是大有用處的好寶貝,早知道就再多拿幾樣了!”
“唉……也不知道麻巫奶現在發現了沒有,如果被她發現了,落落好丫頭肯定少不了一頓臭罵。嗯,算了,算了!頂多也就是罵一頓而已,罵一頓又不會缺斤少兩,又不會不給飯吃,又不會來這鬼地方,比我好上太多了……我還是想轍弄點東西吃吧!”
話說,自從隊伍糧盡水絕後,每逢休息時,利用一個神奇麵具假扮鬱老瞎的鬱明都會使用“龜眠之術”,使得自己陷入半假死的狀態,盡量保藏能量,這才辛苦地堅持下來,沒有被早早遺失在路上。
被狼群攻擊時,鬱明故技重施,將自己沉入一個三尺多深的沙坑之中,再用“龜息大法”掩藏氣息,躲過沙狼的鼻子,逃得一命。
雖然最終活了下來,但回想一下,鬱明還是後怕不已。而且,現如今他孤身一人陷入絕境,情況比及先前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加危險了。如果不能解決水和食物的問題,縱然能躲能逃,也逃不了餓死渴死的結局。
鬱明在枯木林中轉悠了,費了好些精力,總算找到了縣尉大人那把漂亮的短刀,心滿意足的綁在腰間,朝自己影子偏斜的方向而去。
失去人群的保護,鬱明自然不敢再使用“龜眠之術”節省能量,就算休息的時候,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時刻留心荒原上無處不在的威脅。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東升西落了三次,在此期間,鬱明僅僅吃了一條不開眼的大蠍子,以及一些勉強可以食用的植物根莖,饑餓和疲憊令他越發虛弱,走路都覺費盡了。他明白,若是這樣的境況再持續上幾日,自己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