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發出“碌碌”的聲響，仿佛一首單調而又重複的樂曲，載著兩人緩緩前行。
心悅坐在車內，心中如被貓爪撓過一般，難以平靜下來，陣陣煩躁湧上心頭。
她這是被抓到了，又沒真正被抓。以她對何蘊澤的了解，他的話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唉，雖然何蘊澤不會直接把她送回縣城楊家老宅，可是事已至此，也別無他法，終究還是要回到省城尋求大哥幫助才行。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這般折騰，乖乖承受大哥的責罵，然後任由大哥將自己送去重慶便好了！隻可惜啊，這世間並沒有後悔藥可賣。
正當心悅沉浸於懊悔之中時，一旁的何蘊澤注意到她神情恍惚、心不在焉，於是輕聲呼喚道：“心悅，心悅？”
連續叫了兩聲後，楊心悅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她隨手掀起車簾一角，向外望去，但見夜色如墨，漆黑一片，根本無法看清任何事物。
這漆黑的夜，不正像她看不清的未來嗎？
這時，何蘊澤開口問道：“我們現在去哪兒？”
聽到這話，心悅不禁眉頭緊蹙，心中愈發煩悶起來。原來，他們兩人已經在路上奔波許久，卻竟然連個明確的目的地都還沒有！那麼此刻他們所行的這個方向，最終又是去向何方呢？
走出對自己嗬護備至的家，心悅並不後悔。她雖沒有林大人那般“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氣概，但她也想盡自己所能為國為民做點什麼事。
何蘊澤猜到了心悅心中的糾結，說道：“我們這是往省城的方向去。我猜想你是不願意回去的，不然也不會大晚上的跑出來。如果你不想回去見大哥，先去我家避一避也可以。”
心悅無奈地歎息一聲，心中縱然充滿了千般不情願，但最終還是輕聲說道：“那還是回省城我家吧！”
回縣城老家，會被母親關起來嫁人，這樣一對比，回省城的家，被大哥責罵反而沒那麼可怕了。
此刻，她開始在內心深處給自己做思想工作。大哥一向通情達理，而且一直以來都非常支持她讀書深造。如今自己被省第一女師無情地開除，她堅信哥哥絕對不會對她置之不理，必定會想方設法為她尋找一個更好的出路。如此一來，她便能夠名正言順地前往重慶了。
畢竟對於省城第一女師那個地方，就算大哥費盡心機將她重新送回去，她也實在不願意再看到校園裏那些人的醜惡嘴臉。他們表麵上道貌岸然，背地裏卻陰險狡詐、勾心鬥角，讓人心生厭惡。明明是為他們爭取權益，卻把她們這群學生推出去墊背！真是可惡至極！
這樣想來，去重慶無疑是個絕佳的選擇。不僅三哥在那裏，就連重慶女師說不定她也有機會就讀。
當初，她萌生出外出求學的念頭時，大哥原本就是打算送她去重慶的。那時候二哥尚未遠赴法國勤工儉學，而大哥也時常往返於兩地打理生意。隻可惜當時母親堅決反對，她這才不得不來到了省城。
不過沒關係，事已至此，如果現在前往重慶，大哥肯定依然有法子幫助她實現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