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祠堂(3 / 3)

朱秀才見了大驚失色,猛然想起數年前,川中一帶那個累犯要案的大盜。他依稀記得官府曾經懸賞緝拿,告示上明言此賊渾身長滿毫毛,神情威猛,狀若天神。

這個大麻子不是那賊是誰?

朱秀才大喜過望,自忖不但可以領到官府豐厚的獎賞,還可白白貪得他百十箱珠寶。當下躡手躡腳地退回到自己的臥室,急急忙忙修書一封,派得力家丁迅速報與朱永前知曉。

朱永前半夜裏被人吵醒,正要發火,見是兄長府上的家丁前來送信,知道必有要事。遂翻身下床,匆匆閱過兄長的密函後,心中也是狂喜不已。自己在蓬溪為令近三十年,一直沒有晉升的機會,倘若抓到了朝廷要犯,何愁不能升官晉爵?

朱永前來不及更換衣服,上身隻穿了一件汗衫,就急急忙忙調集兵丁前往李家祠堂,強行將大麻子捆了,一路吆喝著押到縣衙中。

朱永前端坐在大堂上,喝令差狗們對大麻子嚴刑拷打,要他快快從實招來。

大麻子似乎早已知道朱永前兄弟二人的圖謀一般,始終不肯承認自己是匪。並反複聲稱自己乃是潼川府牢獄的班頭,口口聲聲要見遂州的長官大人。

縣衙諸人誰沒見過當初州府懸賞的榜文?榜上所畫之像與此人十分相似,但任由差人們百般拷打,大麻子咬緊牙關不再吐一言一語。

朱氏兄弟本想獨占緝盜功勞,不願他人分羹,誰知大麻子弄死不肯承認,看來要想吃“獨食”已不可能。兄弟倆商量後,決定將大麻子解押到遂州,交由上司處置。

大麻子來到州府衙門,十分痛快地承認,自己確是數年前那個累累作案的大盜,聲言有贓物百十箱存放在朱秀才的莊院內。

州牧段鴻飛深感案情重大,需人贓俱獲方可結具上奏,他連忙親自率人前往李家祠堂起贓。誰知百十個舊皮箱裏,裝的全是殘破的衣物,哪裏有一分一厘的銀錢?!

大麻子卻一口咬定,自己多年來盜竊的金銀珠寶,全部都裝在皮箱裏,計有百萬之巨。現在箱內空無一物,必是朱秀才貪戀錢財,暗中使了調包計!

段鴻飛當然知道大麻子所言並非誑語,此賊之能,州府衙門裏早備有文檔可考,何用懷疑?當下虎起一張臉,要朱秀才如實招來。

朱秀才連皮箱的邊邊都沒有摸過,哪裏肯招?連天價地叫起屈來。

段大人並不聽朱秀才的解釋,喝令手下的人對他嚴加拷打。

朱秀才痛哭流涕,說自己是起過貪財之心,但他還沒來得及摸一下皮箱就匆匆報了案,設若沒有他,官府抓得到大麻子嗎?他感到委屈,沒有功勞嗎也有苦勞嘛。

段鴻飛為了邀功請賞,哪管朱秀才所言是真是假?他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以致將朱秀才活活打死獄中。不得已,隻好將大麻子暫收監關押,立呈八百裏加急文書,飛報京師,那價值百萬的金銀珠寶遂成懸案。

當朝皇上得報,龍顏大怒,連罷州府衙門及以下各級官員達百人之眾。蓬溪縣令朱永前涉嫌轉移窩藏贓銀,涉案金額數量巨大,斬立決!大麻子所犯罪孽深重,下至遂州死牢關押,待提解京師交由刑部會審。

三日後的夜晚,當值獄吏皆昏睡如豬,至天明猶酣。死牢裏的大麻子不見了蹤影,唯牢壁上題著如下文字:“吾本謫仙子,居住秦嶺巔,為報血海仇,巧計懲凶頑!”落款處用鮮血寫著三個大字:李小郎。

遂州城鄉一時哄傳,大麻子者,實乃當年李家祠堂火災中,被道袍老者救走之李家遺孤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