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揚回過神來，從口袋拎出一根煙甩過去：“咋了？我瞧著臉色都不太對啊！”
何異眼見，手指淩空拈住那根煙，也不見他用什麼火具，在掌心轉了一圈，煙就被點燃。他顯然是憋得辛苦，一口就抽掉了半根。
“軍事機密，我也不可能說什麼。”何異哪裏知道眼前的父子倆全程以上帝視角觀戰，隻是他對於這次國戰的結果也是有幾分悵然。他夾著煙的右手輕彈了一下年輕人的腦門：“倒是你小子，如果早生幾百年該多好！
這個年紀不過25歲的年輕人，赫然是尋龍公司的首席程序師王偉宇！傳聞尋龍公司座擁九十九層的高樓，從34層到66層都是程序部，但是部員僅有一個，就是部長王偉宇！兩作的引擎都由他獨立完成，甚至遊戲世界觀也由他編寫。不過他向來隻在遊戲發布會上出席，《天下大武》發售的時候安靜地站在父親，“尋龍”總裁王揚身邊，身高還不足五尺，幾乎所有人都當王揚在開玩笑，或者在捧自己的兒子。然而當他站在板凳上操作著計算機編寫了一個程序，通過攝影機將發布會現場3D還原時，全場鴉雀無聲。九年後他再度出席，宣布了《天下大武》永久閉服，而後在全球人不可置信的眼光中宣布《亂謀》發布，尚顯稚氣的臉冷肅地仿佛一塊冰。
又是九年，昔年的小神童如今已是計算機領域的持瑗者。他有些靦腆地撓撓額頭：“何叔你說笑了。”
何異笑：“又要出新作了？不過關《亂謀》的話可能會有些困難呢，各國可都指著這玩意出氣呢，尤其是這屆——唉……”他聳聳肩，“畢竟量子爆彈這樣的戰略武器誰也不敢動用，我們這些人在正麵戰場上又跟雞肋沒什麼兩樣。”
王揚站起來拍了拍何異，他的身材竟是魁梧非常，觀戰廳內仿佛突兀立起一座鐵塔：“與其說是雞肋，倒不如說大家都由那麼幾個人相互掣肘呢！”
“是啊，”何異不無惋惜地看了看王揚，“你要是加入我們，這平衡可不——唔！”還沒說完，王揚就搶先向他嘴裏塞了根煙：“這話你都叨叨十八年了，煩！”
“放手！多大的人了！”何異拍掉王揚的手，卻沒拔掉煙，順勢就抽了起來，“老組長對你可是念念不忘呢。”
“手下敗將，何以言勇？”王揚也是掏了根煙，“不說這個了，《亂謀》肯定要關服的。至於新作，放心，絕對值得你們投入更多人力物力財力的。”
何異瞥了王揚一眼：“遊戲上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小王呢，來劇——咦？”他愣住了，不知何時王偉宇已經離開了觀戰廳，隻剩他與王揚兩人。
“我兒子不抽煙也受不了煙味，”王揚嘿嘿笑，“把你的腕機拿出來，我把新作的基本信息發給你。”
“嘿，小王果然還是不怎麼喜歡交流啊。真是你親生的嗎？”何異擺弄著自己的腕機，一塊光屏彈出來。王揚也在自己的腕表上操作著。不多時，海量的信息湧入何異的光屏，何異快速地掃視著，漸漸地，驚豔躍於臉色。
“真沒想到。”何異一臉平靜地收回光屏，並不是沒有觸動，實在是震撼已經阻塞了一切情緒在臉上的表達，“這是變革！”
“而且是已經趨於完美的變革。”王揚補充。
“你有一個好兒子，老王，”何異深深地看了王揚一眼，“真不考慮為國效力？”
“在商言商，”王揚惆悵了那麼一瞬間，“不去趟渾水，就算沒你在裏麵關照，我們父子倆也足夠自保。可若是進去了，我的銅臭味立刻就會置我於萬劫不複！”
見對方無此心思，何異也是輕巧帶過：“得得得，你敷衍就算了，同一句話你用十八年累不累！”
王揚反問：“你累不累？”
……
“行了，我走了！你們也趕緊準備新作的發售，以及怎麼跟聯合國那裏扯皮吧！”何異懊喪地擺擺手，“早知道不來這裏討沒趣了，那幾個小子一聽說我要去就不跟來了……就我一個跟著主席，還不敢抽煙。我那一館子書還沒整理……”他念叨著走出了觀戰廳。
“喂，老何。”王揚叫住了他。
“恩？”何異站住了，但是沒有回頭，王揚也沒有轉頭，兩人的站姿漸漸端正，像是利劍緩緩離鞘。
“別打我兒子的主意，不然我拆了你的‘華夏’。”王揚說，很平淡的語氣，何異卻從中嗅到了無盡的煞氣。這才是那個王揚啊，他在心裏感慨道，還銅臭，你那一身的血腥味還沒洗掉呢。
“我本來是想的，你這麼說就算了。”何異輕鬆地說道，他沒有去刻意地掩飾，而是很坦率地承認了。因為他明白坦誠相見才是跟王揚最好的交流方式，很多人都是因為不明白這一點才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