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安安不知道,當她離開之後,公安局周圍裏隻剩下救災救險的普通人,下水道邊悄無聲息地來了一個黑影。
黑影蹲下去,俯下身,把陸靜的下顎抬了起來,視線上下掃了掃:“被卸了關節?誰做的?”
他在陸靜耳後按了某一處,陸靜幽幽醒轉過來,看到他就激動喊道:“救我,救我出去,快!”
黑影沒理她:“禿鷲呢?”
“還管什麼禿鷲,我都快死了。”陸靜之前聲音都喊啞了,這會兒說話聲音怪怪的,“有一個女人把我害成這樣,你快去把她抓來……”
“陸征趕回來了。”黑影突然說。
“什、什麼?”
“你知道我拖住陸征有多不容易嗎?讓你殺一個小孩子都做不到?我剛才看見他恢複正常形態了,要是讓他和陸征說上話,你、我,我們身後的人都會有**煩,你還跟我提什麼女人?”
陸靜終於知道害怕了:“我也努力了……之前差點追得他車禍死了,都怪那個女人突然冒出來……”
黑影見她還在推脫責任,厭煩地皺起眉,撒手站了起來:“他居然讓你這麼不靠譜的來幹這件事,你毀了我們的所有計劃,你該死!”
他一攤手,修長白皙的手指完全暴露在夜色中,旁邊有人遞上一塊大石頭,他舉起那石頭,在陸靜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重重砸了下去。
一聲古怪的骨裂聲和戛然而止的慘叫,在這混亂的夜裏興不起一絲波瀾。
那遞石頭的人說:“這麼殺了她好嗎?畢竟她也是姓陸的,上麵問起來……”
“不是所有姓陸的人的命都值錢。”黑影擦了擦手,優雅而平靜地說道,“有些姓陸的,就該死!”
他轉過身,麵容半掩在陰影裏,一對較常人為深刻的眼眸卻幽幽閃爍著碧色,仿若兩塊鍾天地秀氣而成的絕美綠寶石,又像在黑暗中伺機而發的野狼的獸眸,散發著無盡危機:“而且,你別忘了,陸靜是死於地震,甚至是死於禿鷲之手,和我可沒有關係……對了,她提到的那個女人,你去查一查。”
……
……
左安安一離開公安局附近就覺得累慘,身體裏仍舊是一時冷一時熱,兩股力量在鬥爭,口腔已經完全麻痹,越呼吸就越覺得氧氣稀薄。
她懷疑咬在小女孩,應該說是禿鷲身上的那一口,那流進來的冰冷血液讓她感染了衰老者病毒,不是不恐慌的,身體好沉好沉,但她不敢睡,不敢停頓,霧靄越來越大,視線完全被遮蔽,她握著槍隨時戒備著,可是一直到霧靄散去,也沒有聽到任何一個衰老者吼叫的聲音,沒有受到過任何攻擊。
她依稀明白了什麼,腦袋卻漲漲地理不出頭緒。
她提著手電筒,按照之前在招待所裏研究出來的路線,渾渾噩噩地走著,她的目標是遠離人群的地方,可是走著走著她自己就迷了方向。
好容易找到一座引橋部分沒有坍塌的高架,左右前後巡視了幾遍,覺得這裏沒問題,這才鑽到橋下去,用鏟子把土弄弄平,墊了個墊子,躺在上麵把自己抱成一團。
好熱……
好冷……
左安安感覺自己一時好像被泡在岩漿裏,一時又好像被封凍在冰窖裏,如果此時有人站在她麵前,會發現她的肢體以一種難以想象的姿態扭曲起來,血色的電流般的光路在她身體上遊走,每一塊肌肉,每一條肌絲都在拚命拉扯、摩擦,骨頭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同時她腦海裏的八幅圖像發出一絲絲金光,梳理著她全身肌骨。
沒錯,血色的光路是那血裏的物質,它正凶殘地改造左安安的身體,而腦海中八幅圖依舊絲絲縷縷地散發著金光,如同一個盡忠職守的保鏢般,給予左安安的身體以溫養。
一個淒厲如狂風暴雨,一個溫柔如融融暖陽。
本是勢均力敵。
無奈金光也不是源源不絕的,在之前它太多地湧入到禿鷲身體裏去,這會兒很快消耗一空,沒過多久八幅圖終於歸於黯淡,沉寂了下去。
那血裏的物質一家獨大,越發猖狂起來。
左安安渾身痙攣起來,在地上翻滾,好像要被那股物質給撕碎,攪爛,榨成一團血肉。
不,她不能死!
她想到前世所受的種種屈辱,最絕望時她也沒有一死了之,逃亡流浪,忍辱負重,學會所有能學的一切東西,默默等待最合適的實際,最後終於拖著身為精神師的佟嘉坤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