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安安一臉莫名,心說我沒有要去哪啊。
然後才意識過來,他問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的臉色有些難看,還有些不自在,眼裏閃爍的心虛,嘴角抿住的是緊張,臉上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無措和為難,種種情緒交織,以致於她都忘了驚訝一下陸決頭一回說出了四個字連著的短句這件事。
陸決味覺不行,視覺卻很好,氣氛頓時就僵住。
左安安並不想騙他,沉默了片刻問:“你都知道了?”
陸決簡直是看著她,那目光叫人如芒在背,左安安不想偏他,現在看來也瞞不下去。
她察覺到陸決心智有點問題,心想這個時候說到這裏了還瞞著騙著,到時候她一走了之他說不定得發瘋,還不如好好和他說。
這麼想著,她心裏定了定,話雖然很不好開口,但她還是說下去:“我是有一個地方要去,那裏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等著我去救。”
“誰?”
另外一個你。
可左安安覺得這不好說。
因為沒有大能在身旁指點,她常常有茫然且困惑的時候,但對著那本《穀木春秋》從頭到尾研究了幾十上百遍,也漸漸悟出了一點道理。
她在這個世界的存在,是很違背這個世界的法則的。
那林晟本來還人模人樣的,看到自己之後總要扭曲起來,爆發出變態本性,很有可能是被她刺激的。
因為她的靈魂不是這個世界的原裝貨。
精神師是一個很奇怪的存在,比起另一個世界,這裏的精神師特別是林晟,簡直是奇了,她覺得已經超出了人類的範疇,和《穀木春秋》裏描述的修仙界的某些小有神通的角色挺有點共同點。
所以正常人和她接觸沒問題,林晟一看到她就發瘋。
意識到這一點,左安安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念頭,決定不告訴任何人她的來曆,也不會點破她來此的目的。
陸決這句“誰”,她委實不好回答。
她隻好含糊地說:“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陸決眼神陰沉:“一起去。”在她口中聽到說別人重要,他隻覺得煩躁。
左安安低下頭:“那個地方隻有我一個人可以去。”
陸決哪怕不需要呼吸,這會兒胸膛也起伏幾度,沉沉地逼出話來:“什麼時候,回來?”
左安安看了他一眼,一句話翻滾了好幾遍,才長長歎一口氣:“陸決,其實我並不是屬於這個世界,雖然這麼說你不會高興,但事實上,我走了就不能再回來。”
他瞬間就瞪圓了眼睛,左安安後來在最後的時光裏回想起來,終她一生,也隻這麼一回在這張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震驚、憤怒、不信、難過、茫然、絕望、崩潰、痛恨……
這樣複雜這樣激烈的情緒,讓左安安難以直視,她的心也扯痛起來。
她以為他會衝自己咆哮,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坦白說,憑她現在,他要是發作起來她是製不住的。
單是精神力傾瀉出來,就能把她絞碎成肉渣。
可是他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隻沉沉地看她一眼,那是極冰冷的一眼,黑色的眼珠裏沁出赤紅血霧,像一頭被逼到懸崖邊緣的凶獸。
左安安駭然。
然後耳邊聽到由遠至近的山呼海嘯般的吼叫聲,大地都似乎在震動,喪屍特有的腐臭之味越發濃鬱。
她臉色一變:“你把屍群召集過來了?!”
“留下來。”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你要做什麼?你不要衝動!”
他不善於表達,但眼裏滿滿的毀滅氣息卻傳達了一切——你不留下,我就毀掉這一切。
左安安心跳得飛快,這樣的陸決給人的壓力太大了:“你不要衝動,就算我走了,這裏還是很好的,你可以帶著你的喪屍大軍橫行霸道,無聊了就混到人群裏去過過正常的生活,天地雖大哪裏都攔不住你,哪裏都是你的後花園,你不是喜歡每天傍晚都出門散步嗎?放眼望去全是廢墟,也不好玩是不是?”
可是沒有你,天地再大、再美麗又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