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同居情滿天(3 / 3)

本來,在此之前,對於趙四就有些微詞。因為在那個時代,像趙四這樣一位有教養的名媛小姐、大家閨秀,竟幹出與人私奔之事,而且還沒有正式夫人的名義,這在當時的輿論界,已是一派嘩然。趙四的很多幼時女友、少年同學,都像避鬼神而遠之一樣同她疏遠了。她孤身棲居北陵,過著近乎隱居的生活。對此,張學良雖常常引以為疚,但總以為時間可以消融人們的憤怒,他想過一段時間,待趙四的父親火氣消下去之後,再悄悄通過熟人的疏通,為他們設法修複父女的感情。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快竟演成了登報聲明,公開決裂!他知道,這樣一來,趙四的父女關係便是無法挽回了,就是趙四最為惦記的母親也難以前往看望了!趙四,這個名門望族的小姐,刹時間,竟變成了有家難歸的孤兒!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因為自己的唐突,因為自己不考慮後果的輕率行事,因為自己的獨斷專行而造成的!想到這,他望著趙四那因為哭泣而變得紅腫的眼睛,隻覺得悔恨交加。他悔恨、愧疚、鬱悶,胸口仿佛像被重石壓著一樣。突然,他猛地站起來,揮起拳頭,痛悔地向著那張報紙狠狠地砸去!

報紙放在寫字台的玻璃板上,張學良一拳下去,隻聽得嘩啦一聲,玻璃板砸碎了,張學良的手掌上也滲出了血跡……

趙四被他這聲碎響震醒過來,她一看張學良手上流血,連忙奔過去,拉著他的手,心疼地撫摸著:“你這是幹什麼呀!”

“小妹,我害得你好苦,我對不起你……”張學良懊悔地望著趙四,眼睛裏充滿了負疚和痛楚。

趙四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要再說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路是我自己選擇的,我絕不後悔。”

“可讓你犧牲的東西太多了!”

“不,對於真正的愛情來講,是不存在什麼犧牲的,愛情的真諦就是付出!”趙四頓了一下,然後柔情地直視著張學良,“隻要你永遠真心愛我,什麼後果我都甘願承受!”

趙四的話猶如一條導火索,她使張學良的心,驀地又激動了起來。張學良沒有回答趙四的話,而是快步走到書案前麵,操起筆墨,一氣揮毫,筆走龍蛇,寫下了如下的詩句: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趙四站在桌旁,她知道這是漢代的樂府民歌,是寫一個女子對愛人的熱烈表白。一開始“上邪”也即“天啊”的強烈呼叫,隨後是為了表達長遠相愛而一氣連舉了五件事,她發誓說,除非山川崩竭、天地毀滅、冬天打雷、夏天飄雪,否則她的愛情就不會終止!

這是從古至今最強烈最徹底的愛情誓語。趙四知道,激情澎湃的張學良是在借此盟誓。果然,張學良寫罷之後,將筆擲於桌上,依舊激動不已地對趙四說:

“小妹,我張學良借著這首古詩對天盟誓,今後如不能和你生生相依,如還敢有二心,我就像詩中所說的那樣,甘受雷轟電擊、天誅地滅!”

這時已是初冬,窗外開始飄起雪花。瑟瑟的北風裹著雪團撲打著窗扉,外麵已是寒氣砭骨了,可趙四望著激動得麵孔漲紅的張學良隻感到心頭熱乎乎的。張學良心血在沸騰,兩眼在燃燒,趙四清楚地感受到張學良的赤誠和愧疚。看著他這樣,趙四禁不住心頭一熱,眼圈紅潤,一頭紮進了張學良的懷中。

張學良張開雙臂,緊緊地摟抱著她。外麵風狂雪驟,可張學良和趙四卻心同炭火,他們屏住呼吸,緊緊地相偎著,雖然半天沒有一句話語,但是他們卻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脈搏的跳動,感受到心靈的交流,感受到一種愛情的彼此滲透……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擾了他們的沉醉!副官陳海匆匆忙忙地跑進來報告:“總司令,夫人請您立即返回帥府。”

自從張學良就任東三省保安總司令以後,他的稱號也隨之改變了。不知是張學良對這新的稱呼不太習慣,還是由於其他別的原因,趙四明顯地感到張學良肩頭一顫!他略略思索了一下,揮手讓副官下去,這時他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不悅!

於鳳至夫人雖然在很多事情上都很通情達理,甚至對張學良以往的風流韻事也不究問。可是這次對於趙四的私奔關外,她卻怎麼也不讚同。她認為趙四有傷風化,有辱門庭,堅持不許她進入帥府,對外隻能是秘書名義。對此,張學良雖幾次勸說,於鳳至均油鹽不進,搞得張學良進退維穀,很不快活。好在趙四為人豁達,胸懷很寬,她住到北陵別墅以後,還寬慰張學良。北陵別墅有個高爾夫球場,趙四常說:“這裏很好,我挺喜歡。高爾夫球場本來就是造就咱們愛情的所在嘛!”

張學良明知趙四是苦中尋樂,所以也就更加感激和同情她。特別是趙四父親這斷絕父女關係的聲明發表以後,張學良更覺得委屈了趙四,心中慚然。這一段,他幾乎很少返回帥府,而是夜夜就宿於北陵。如今一聽於鳳至傳叫,心中不由得湧起一種鬱鬱不快!

“她找我有什麼事?”張學良在問陳海時,故意把“她”字念得很長很重。

陳海望著臉色陰鬱的張學良,搖了搖頭。

“快去吧,漢卿。”趙四不願意自己鬧得張學良與於鳳至不和,所以她溫存地催促著張學良。

“哼,能有什麼好事!”張學良一邊忿忿地念叨著,一邊走近衣架,穿上了大衣。

張學良和陳海走出了院門,潔白的雪地上留下了兩排黑黑的印跡。趙四望著這足跡,心頭浮起了一層陰雲。她真擔心張學良會跟於鳳至吵起來,天津的家已經公開決裂了,如果這裏再因為自己鬧個雞犬不寧,那可怎麼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