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維吾爾老鄉那裏雇了三匹駱駝。二匹用來馱人,一匹用來馱東西。說是到沙漠深處,其實並沒有打算走太遠。連進帶出,帶在裏邊工作,王子川說頂多四天。青樹準備了一百瓶礦泉水,沙漠裏最怕的是沒有水,隻要有水,就什麼都不用怕了。青樹還準備了五十個饢,一種維吾爾人的餅子,不管放多久都不會發黴變質。有了這兩樣東西,就想不出沙漠裏還會再遇到什麼危險了。
騎在駱駝上,往沙漠裏走,要走一整天,除了喝水吃饢,還不能不說點什麼。隻能說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人和事。自然就說到了老關,說到了馬東軍。
說到了馬東軍,青樹說馬東軍是好樣的,犯了罪,敢去自首。王子川說馬東軍有點傻,不去自首,一樣不會有事。青樹說,犯了罪,就要受到懲罰,不這樣,世界就會亂。王子川說,懲罰的方式有許多種,不接受審判,一樣可以贖罪。青樹說,那不一樣,罪犯不繩之以法,受害者就會永遠受害。王子川說,其實犯罪者,並不一定都是壞人。青樹說,馬東軍就是好人。王子川說,他不死可以做更多的好事。青樹說,他用死贖了他的罪。王子川說,他不死,可以做更多的好事來贖罪。青樹說,一個人是活還是死,自己說了不算。王子川說,你這人有些迷信。青樹說,是的,我相信報應。
說到報應,說到了老關。王子川說,老關死了,是什麼報應?青樹說,老關是為我死的。王子川說,他是真愛你。青樹說,讓我得到了報應。王子川說,什麼報應?青樹說,讓我永遠記住了他,讓我一想起他就會滿心內疚。王子川說,他用另一種方式得到了他的愛。青樹說,我不知道,天下會不會還有第二個男人願意用這種方式得到愛。王子川說,其實愛的方式有許多種。青樹說,但對一個人來說,刻骨銘心的不會有許多種。王子川說,我知道,很多男人愛你,但我不知道,在你心中,你最愛的是誰?青樹說,是紀明。王子川說,活著的。青樹說,你真想知道?王子川說,是的。青樹說,我不說。王子川說,你不說我也知道?青樹說,你知道是誰?王子川說,是孫開平。青樹笑了笑,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騎在駱駝上,走了整整一天,這一天到底走了有多遠,騎在駱駝上的人,說不出準確的數字。不過,他們知道,他們已經離紅房子很遠很遠了。坐在駱駝上,不管是向東望,還是還西望,還是向南向北望,都已經望不到一棵樹,望不到一間房子,當然,也望不到一個人了。那沒有邊際的沙浪,好象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淹沒了。
當然,一個大沙漠,不管它有多大,都不可能把什麼東西都淹沒,但幾千年間,被它淹沒的東西,到底有多少,卻沒有人能知道。
太陽快要落山時,他們看到了一段破舊的土牆,走到土牆跟前,看到了四周散落的木板,還有一些破散亂的陶瓷瓦片,倒塌的房屋,還有奇怪的墳墓,甚至還有些斷裂的屍骨。很容易就能看出,就在這片沙漠的下麵,有一座被埋藏的古城,並且是一座很繁華的古城。
關於這個大沙漠裏埋著一些古城,已經不算是新聞。其中樓蘭和尼雅的名字,已經傳遍世界。可以肯定,這個古城不是樓蘭也不是尼雅,它似們似乎應該有另一個名字。也許這個名字,也還埋在土裏,還沒有被挖掘出來。
沒準在青樹和王子川是它的第一個發現者。
想到這一點,兩個人都有些興奮。王子川拿著照相機,不停地拍照,如果這座古城,真的還沒有被人發現過,那他的這些照片,就會成重要的資料,不知會有多大價值。王子川拍照時,青樹也沒閑著,她拿著礦泉水,拿著毛巾,跟在王子川身邊。王子川渴了,他就把水遞過去,王子川出汗了,她就用毛巾幫他擦汗。
男人工作時,會顯得強壯有力,如果這個工作,又恰恰時一種不平常的工作,那他的樣子,實在是很象了不起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