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了皇帝的阿信，就再也沒有從前那般寫意自在的生活了吧？當了皇帝的阿信，再也不能如從前那般陪我閑聊笑談了吧？當了皇帝的阿信，還能如最散淡的水墨山水麼？比月光都明亮的美好少年……我不喜歡那個想象中當了皇帝的阿信。可是，假若我現在離開他，下一次見到的，恐怕就是那個我所不喜歡的當了皇帝的阿信了。
我的想法象是在說繞口令，糾結反複。我隻是咬著嘴唇倔強地站在那裏，連我自己也不曉得竟然是滿含淚珠了。
這樣的我，看起來是有些可憐兮兮的吧？
＊＊·＊＊·＊＊
飛揚的身影在夜色中漸去漸遠，阿信一直都沒有看我，他凝視向前的目光清冽如水：“走吧。”
阿信的背影是沉默的，我怯怯地碎步跟上他：“阿信——”我的聲音被虛弱的底氣拖長了，“阿信，你在生氣麼？”
阿信沒有停住腳步。“沒有。”他回答著，一直在不停歇地往前走。
我不說話了。心裏覺得委屈。
“我——我隻是不想離開你。”過了好久，我才輕輕地說。“阿信，我不想離開你。我到了宮裏，那個地方不好玩，壞人又多。……我就開始想你……”
阿信沒有說話，他隻是緩下了腳步，然後，伸出手來，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清涼的夜裏，隻有阿信的手心是溫暖的。
隻有這麼一瞬，我就已經重新快樂了起來。
我朝他咧著嘴微笑，“阿信……”因為又哭又笑，連我這樣厚臉皮的人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會在我身邊的，對不對？”
我踮起腳尖來，湊到阿信的身邊去偷窺他。阿信雙目凝視著前方，他的眼裏如有杏花春雨，迷蒙和悅。“沒有……沒有人會永遠在誰的身邊。”我聽到他輕如雨聲的說，可也許是我聽錯了。“螢珠兒，今晚……皇帝哥哥跟我說了一些話——”阿信的眉宇微微皺著，“我從來都沒有想過。”
“你要當皇帝了，對不對？”我睜大了烏黑的眼睛，輕聲問他。
阿信終於轉過頭來看了看我，他的凝視是平靜無波的。“你相信嗎？我覺得有些害怕。”他苦笑了起來，“也許有些沒用……”這樣說著，他握住我的手指不自覺地變得有些緊。他額頭的發絲沾了些露水，晶晶地亮。
我伸出手去，費力地替他撣去亮亮的水滴。月光下，我看見阿信微微閉上了眼，他的睫毛這樣長，恬靜如斯，美麗如畫。我情不自禁地說：“阿信，我會保護你的。”
他緩緩睜開眼，低頭望住我，漂亮的眼睛裏目光茫然，仿佛是在做夢。
“我會保護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我輕輕地說。
阿信……阿信……我不相信這世上有任何一人，在阿信安靜瀲灩的凝視下，能夠不動了心弦。可是——心弦，我惶惑的隻是，於我而言，到底什麼是心弦……
隻是此刻，與阿信雙手相握，在他的身旁，已是我最大的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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