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歲的小弟球球用崇敬的眼神看著李小凡，向他表露這樣一層意思：我心甘情願做你的小弟。他們坐著小馬紮，就著一張由一塊木板四根短木棍釘起來的小桌子吃菜喝酒，還說了很多話。
李小凡告訴球球：“嗨！老子今天下午在商業街看到一個女的。”
球球雖然年紀小，但也很感興趣這個話題，說：“女的？什麼樣？漂亮嗎”
李小凡說：“漂亮，像我媽似的，我媽年輕時候也這麼漂亮。”
球球說：“她現在呢”
李小凡說：“誰知道呢，老子7歲時候她就離家出走了，我一直在找她呢。”
球球說：“大哥，你肯定能找到你媽，我就找不到了，我媽喝藥死了。”
李小凡又憂傷起來，他隱約覺得這憂傷的心境跟下午在商業街上遇到的那女的有關，但那會是什麼關係呢他的直覺隻向他提供了這樣一個信息，就不再有別的內容了。為了這直覺背後不可知的其他內容，李小凡決定第二天還到商業街去，連著去五天，要是五天裏都沒遇見那女的，就算了。
飯後他們躺在床上。床是一張簡單卻結實的鐵管床，出租房裏帶的，兩米長一米半寬，占去了房間的一半麵積，屬於這個房間裏最氣派的一件家具。現在李小凡跟球球每人一半地躺著，球球一直說他睡不著覺了，他已經有大半年都沒在床上睡覺了，多數時間，他睡在城市的地下通道裏，沒有保衛巡守的家屬樓樓洞裏，或幹脆就在垃圾桶旁邊，等第二天早晨的第一撥垃圾，那些垃圾蘊藏豐富，有時能從裏麵翻到讓他撐個賊飽的飯，都是人家吃剩下的早點，饅頭或是油條，甚至肉包子。
李小凡很寬慰地拍了拍球球的胳膊，說：“好好跟著老子，不會虧待你的。”
事實證明，連去五天商業街是一個估計過足的計劃，第二天李小凡就如願以償地見到了童暖暖。
商業街上的喧騰委頓了許多，通訊商城門口的臨時舞台也拆掉了，地上散落著很多被遺棄的宣傳單，讓李小凡猛然想起，這應該是一個星期一的上午。
李小凡的時間概念不是很強，他憑借街上的喧騰程度，來推斷某一天是工作日還是休息日。
就在這樣一個明顯委頓下來的商業街上，李小凡竟然如願以償地重新見到了昨天那女的，而且更為奇特的是，李小凡看到她的時候，她正跟滿地宣傳單一起站在通訊商城門口，如果讓李小凡非要猜測一個緣由不可的話，李小凡覺得她可能還想來聽聽昨天那男歌手唱許巍的歌。李小凡不敢猜測她站在那裏是跟他莫名其妙地預見到什麼東西有關，那太離譜了，在李小凡有限的生命裏他還從沒預見過什麼事情，然後那事情又真的發生了。
可是現在李小凡覺得他的生活應該有所變化了，他都22歲了，在去年的時候他還覺得自己是個孩子，但是自從今年收了小弟，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大人了。大人當然就要有大人的事情，李小凡不相信他這一輩子除了偷，做老大，收小弟，就沒別的什麼事情了。
當然，現在的他還預料不到以後他的輝煌騰達，權力和金錢都達到登峰造極的人生——自然也少不了“身邊美女纏纏繞，今夜挑選和誰睡”的境遇。
用常規來看李小凡再次主動靠近童暖暖這件事，無疑李小凡是勇敢的，冒險的，因為他將承擔被童暖暖抓住的後果，這個社會上目前還沒有不憎恨小偷的人。22歲的青年李小凡可不管這些，他遇到了平生第一次莫名其妙的直覺，他決定循著直覺的軌跡，靠近看起來很美並讓他想起母親的女人。
果然，他沒有被直覺出賣，在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女的的時候，她也微笑著在迎接他，仿佛她也預感到李小凡會再來。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李小凡覺得過去這22年他過得太不精彩了，太委屈了。
然而，誰又能說他過去這22年過得很委屈是件壞事呢——這個論斷完全可以用這樣一套邏輯來推理：假如李小凡的父親沒有嗜賭博和酒這兩樣事情為命，那他就不會對他母親頻頻施暴，假如沒有施暴這些事情，那他母親就不會賭氣離家出走，假如他母親沒有賭氣離家出走，那李小凡又怎麼會跑出來混呢假如李小凡不出來混，那他就遇不見眼前這個讓他喜歡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