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發財一轉頭說:“嘿嘿?那個大兵是不是也想淘金發財?好!哥們瞅上你是一條漢子,要了!不過,你得告訴我是哪一個莊子上的?”
張梁柱不置可否,麵色冷峻。
尕五子和韓二龍突然轉過頭,向張梁柱迎過去:“梁柱哥!”
張梁柱驚喜地:“五子!二龍!”
韓發財滿臉狐疑地盯住張梁柱的背影,自言自語地:“怎麼,他就是張梁柱?”
張梁柱和尕五子、韓二龍親熱地拉拽著離開人群。
張梁柱高興地用拳頭擂了擂二人的肩膀:“真教我高興,剛回到縣城就碰上了你們兩個。”
尕五子說:“梁柱哥,看你這一身衣服,沒準是轉業了?!”
張梁柱說:“不是轉業,是複員。”
韓二龍說:“都一樣。縣上總得給你安排個坐辦公室的差使!”
張梁柱堅決地搖搖頭:“不用國家安排了,我自己要求回鄉的。”
尕五子說:“回鄉?那就在鄉政府坐辦公室。直接管咱農民的事。
這倒好,以後咱莊上有什麼事就好走走你的後門嘍!”
張梁柱哈哈大笑:“幾年不見,五子倒會說笑話了!不過,我給你們說實話,這回可是正經八百地回村當農民了。”
韓二龍用驚奇的目光看著張梁柱。
尕五子瞪大了眼睛:“農民?就象我們倆這個德性?”
張梁柱大笑:“你真是的,我本來就和你們一樣是農民嘛。穿了八九年軍裝,長了不少見識,再回鄉務農,咋說也是個好勞動力嘛!”
韓二龍說:“梁柱哥,兄弟我鬥膽問你一句,是不是在隊伍上犯了啥錯?要不,他政府咋說也得給你這個大連長安排個正式工作呀?”
張梁柱笑了:“嘿嘿嘿,正式工作?現在到處都在砸鐵飯碗,我看那些拿工資的公職人員未必就比賣油條的個體戶強。世事大變了,農民也有農民的活法嘛!”
這時,一輛手扶拖拉機突突地馳過。
尕五子一招手喊:“停一下!停一下!”
韓二龍對張梁柱說:“是咱莊的,坐上快一些!”
張梁柱說:“好,回莊了再慢慢聊吧!”
三人登上手扶拖拉機。
拖拉機轉過土疙瘩山灣。一路上突突地叫著,終於顛回到農村的土牆莊廓裏。
陳舊的土街道,簡陋的房舍。一切都是老樣子。
此時,在張梁柱老屋隔壁的王金貴的家老頭子正在為準備上山的事犯愁呢。
王金貴一邊收拾破舊的篩金籮,一邊自言自語著:“淘金子!淘金子!說到底還不是給人家金掌櫃當砂娃?這世道怎麼說變就變過來了?”
王金貴的老伴顫巍巍地走進屋。
王金貴氣惱地把還在修理的篩金籮扔到一邊。
王金貴老伴一撇嘴說:“你看你這死老頭子,給篩籮發啥脾氣哩嘛?人家有金掌櫃請你出山,你就去嘛,一天幾十塊錢,總比死守這幾畝地活套些嘛!”
王金貴一擰鼻子:“跟著金掌櫃當砂娃。這還不跟舊社會一個樣了!不去了!不去了!我老漢大半截已入了土,再也不受那個罪了!”
王金貴老伴沒好氣:“這死老頭子,前幾天還說的好好的要跟人家去淘金,這不明不白地就變卦了,真是個老糊塗。”
王金貴說:“要是咱莊上能集體去,有人領著,我興許還有興致……”
王金貴老伴歎一口氣:“唉!眼下是各顧各了,誰還會為集體想哩!不去就算了,歇著!”
突然隔牆一家的院子裏卟通響了一聲,兩個人趕緊走出屋子,緊張地觀察著動靜。
王金貴似問非問:“唉!這柱子家的媳婦跟人跑了,柱子又在部隊上。放著個空屋沒人守,真有個賊你說咋防備哩?”
王金貴老伴說:“死老頭,你還不快去看看。柱子總歸把鑰匙交給咱管著,出了事,能行?”
王金貴一邊往外跑一邊嘮叨:“能出個啥事呢?不就是一個空屋子嗎?這自古以來賊就不偷窮麼?!”
大門外,張梁柱家門口。
張梁柱正和尕五子、韓二龍等搗鼓他房門上的鎖子。
王金貴跑過去,麵露驚喜:“噢!是柱子吧?”
張梁柱猛然回頭:“王伯!”
王金貴說:“你看你,上次你探家時不是把鑰匙放你嬸子手裏了嗎,咋忘了?”
張梁柱用拳頭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你看我,這記性!”
尕五子、韓二龍等一陣哄笑。
王金貴說:“好啦!你那屋就先別回了,到我家叫你嬸子好好做一頓老家飯。”
王金貴家,院子。一切照舊,卻讓張梁柱有一種久別的親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