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梁班長從工作麵出來,一邊罵著狗日的髒話,一邊順手抓了一把煤,迎麵砸過了來,大家才打住了帶色的話題,像老鼠一樣,紛紛進入工作麵去到各自的崗位上。
工作麵一百六十米長,爆破下來的煤像一條長龍,躺在了煤牆邊,煤溜子上壓著放炮崩過來的煤在艱難地滾動,看不見溜槽,看不見刮板,隻見煤流像巨浪一樣在緩慢地湧動。李師傅一隻腳站在鬆動的煤堆上,一隻腳蹬在溜子沿上,左手舉著一根鐵梁,右手穿連接楔子的同時,一個墊步讓另一隻腳移到煤堆,用力舉起鋼梁,喊我將掛在柱子上的水平楔子穿在兩個鋼梁的交接處,一個手迅速從腰間抽出榔頭,向水平楔子砸去固定好,就這樣十幾個循環的掛梁,穩住了頂板。李師傅用洋鎬這兒敲敲,那兒挖挖,進行全麵檢查,尤其是對頂板和煤牆上鬆動的煤,全部處理掉,自己感覺萬無一失時,才放心了,然後從老空的浮煤下找到大鍁。他右手握著大鍁,左手把著頭頂上的鋼梁,讓我拿著一根有一米長的木棍,木棍十厘米處套著一條鋼絲繩連著大鍁,木棍插在滾動溜槽的刮板上,身體隨著溜子的傳動,帶動那頭師傅大鍁一前一後地將煤牆的煤倒在溜子上。
師傅跟我說,拉大鍁不難,關鍵要掌握要領,兩個人和溜子配合好,棍一定要插牢,即使斷了也不能鬆手,一鬆手反彈打在後邊拉大鍁的人臉上,破相是輕的,打瞎眼睛就毀了人一輩子,一定要記住。我們配合得還算可以,二十節槽子的煤半個小時拉完了,然後師傅讓我清煤牆遺留的浮煤,他打戧柱,移溜子。浮煤我還沒有清完,師傅用頂溜器已經把溜子移到煤牆根了,還有高低不平的地方師傅再用洋鎬刨,出煤的工序就算基本完成了。接著進入第二道工序打柱子(支撐頂梁),師傅叫我把鍁、洋鎬背出去放在機頭,將升柱器拿進來,再從老塘裏將預留的鐵柱子抱出來緊貼溜槽邊,鬆開柱鎖扒出來卡在頂板的鋼梁。他一手拿榔頭鎖住,一手將升柱器卡在柱鎖上,敲開柱鎖,然後轉動手把,待柱子將鋼梁與頂板擠壓得發出叭叭的響聲,就證明吃力到位了,然後鎖上柱鎖,取下升柱器,再來下一個,整個工作程序就完成了。
王誌勝和我分到同一個班,一個班也分三個工序,打眼放炮工要提前兩個小時下井,等生產班的人到了工作麵,一幫煤的眼要打好,放炮工即將裝過一半的藥。等生產班人一到工作麵就開始放炮,放炮震倒柱子,或者頂板有鬆動,及時喊生產班進來維修,打眼放炮工一般都選擇身體靈巧、有眼色的人幹,因為上一班留下工作麵是啥情況,一切都是未知數,打眼放炮工是第一個進工作麵,要具備在複雜情況下,即時處理問題的應變能力。第三個工序是放頂回柱工的活兒,他們要比生產班晚下井三四個小時,在生產班把煤出完,一幫柱子全部打好,他們才進入工作麵,將老空最後邊的那一排柱子回出來。采煤工作麵的支架是見四回一,預留得多,頂板的壓力都集中到了支護區和煤牆上,毀滅性的大型冒頂事故就是在駕馭不了自然規律的情況下發生的,老頂預留少,頂板石頭垮落到工作麵,威脅到礦工的生命安全,這些都是血的教訓總結出來的,寫進了《煤礦安全規程》。放頂回柱工是采煤工序中比較單純的一項工作,不需要像生產班出煤需要那麼多工具,隻需要一把鋼釺和榔頭,把最後一排柱子回收出來,讓頂板自然垮落,壓力釋放在老空裏。這項工作危險係數高,必須年輕力氣大,手腳麻利,在敲開柱鎖的瞬間,頂板垮落前,把六十公斤的柱子和四十公斤的鋼梁回收出來,這不是一般人能幹得動的,稍有疏忽就有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