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知道。”
板垣征四郎習慣地舉起右拳,一看南大將的眼色,遂又用力地揮下,憤然地說,“一句話,多田司令妒忌土肥原機關長的才能。”
“把話挑明了說吧,多田司令官,對於先在天津工作過的土肥原機關長在自己麵前大顯身手,顯得自己臉上無光而感到為難。”
板垣征四郎有意停頓了片刻,“他如何才能把土肥原機關長拒之門外呢?隻能拿華北的樂觀局麵作借口。”
南大將他為了能把土肥原賢二派到多田駿的身邊去,同時為進一步密切兩軍的關係,特將土肥原賢二借給天津中國駐屯軍。新上任的多田駿司令官權衡利弊得失,違心地發去了歡迎土肥原將軍前來協助工作的電文。由此開始了多田駿和土肥原賢二最不愉快的合作曆史。1935年10月,土肥原賢二帶助手專田盛壽來到了天津。關於他們初到天津的工作情況,專田盛壽在遠東國際軍事法庭上做了如下的證詞:天津軍司令官多田先前對關東軍所說的不久即可建成新政權的話,也有其一方麵的理由。因為多田為了把這些有實力人物攏在一起,已經分別和宋哲元、閻錫山、韓複榘、商震等進行了試探。多田分別對這四個人提出的意見是:“由你等四人同意,與滿洲緊緊握手,可以成立一個新的政權,如果成立了新政權,華北就會很快的繁榮起來,萬一和蔣介石有了摩擦,日本將充分支持新政權,請不必為此而擔心。這四個人對於建立一個中心政權都大為讚成,並且都表白自己並不排日,對於日本竭力扶植的滿洲還表示可以幫忙;對於新政權隻要其他三人讚成的話,自己一定充分合作。多田軍司令官根據這些答複,認為新政權很快就能成立,豈知他完全錯了。土肥原從多田那裏聽來這些話後,覺得很遺憾,曾斷言這樣搞工作,必將失敗。根據土肥原多年的經驗,和中國人打交道,隻有一個人在場時,他回答得很爽快肯定;要是有二人或二人以上在場,他們就會采取“你如果幹,我也幹”的觀望態度。特別是對這些實力人物,如果隻是一個一個地分別說服,而不讓他們麵對麵地共同約定下來,新政權是建立不起來的,但到底如何,還必須嚐試一番。於是土肥原就積極設法邀請宋哲元和商震在北京共同聚會。會談的結果,雙方態度都曖昧不明,敷衍搪塞,不了了之。接著土肥原又約宋哲元和韓複榘直接會麵,但是也以同樣結果而告終。眼下,宋哲元的處境又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呢?概而言之:牢騷滿腹,野心很大。《秦土協定》生效以後,何應欽在南京向行政院院長汪精衛建議:“宋在察不斷與日人發生摩擦,遲早須易人,與其待日人提出而被動地撤換,不如由我主動撤換為宜。”
汪精衛接受了這個建議,遂下令免去宋哲元察哈爾省主席的職務,由秦德純代理。對此,宋哲元事前毫無所聞,得悉之後,頗為愕然,當即離開張家口返回天津的寓所。正在四川視察“剿共”的蔣介石獲悉之後,覺得太傷宋哲元的麵子,遂電召宋哲元去重慶晤談。宋哲元稱病不往。但是,宋哲元是絕不甘於寂寞的!他密調親信、部屬秦德純、蕭振溉、陳竟生等到津門會商,擬定了以下的策略:一,借調二十九軍拱衛北平之機,迅然南調,變相地以武力占領平津;二,由蕭振瀛出麵,假借日寇駐華北軍人的聲勢,向南京中央政府施加壓力,為宋哲元要求更高的名義,取代黃郛,為二十九軍索取更大的地盤。三,由大漢奸陳竟生出麵,和天津中國駐屯軍參謀長,以及剛剛走馬上任的土肥原賢二聯係,說明前此相見以兵,彼此均係執行國家任務,現既簽約言和,便當捐棄前嫌,化敵為友。人的聲勢,向南京中央政府施加壓力,為宋哲元要求更高的名義,取代黃郛,為二十九軍索取更大的地盤。三,由大漢奸陳竟生出麵,和天津中國駐屯軍參謀長,以及剛剛走馬上任的土肥原賢二聯係,說明前此相見以兵,彼此均係執行國家任務,現既簽約言和,便當捐棄前嫌,化敵為友。這樣一來,宋哲元雖然尚未取得華北的最高行政長官的桂冠,但他卻在華北、平津站穩了腳跟。正當蔣介石在南京召開“五大”之際,宋哲元躊躇滿誌,想乘機實現“南蔣北宋”的政治局麵的時候,土肥原賢二突然登門造訪,一見麵就說:“宋將軍!久負盛名,未來治理華北者非宋將軍莫屬。”
宋哲元,山東樂陵人氏,行伍出身,一直混跡於馮玉祥的西北軍。在中原大戰失敗以後,他又利用各種手段,組建了二十九軍,並得到了南京政府的承認。多年的從軍、從政生涯,使他變成了一個城府根深的軍界政客,連蔣介石都奈何不得他。他的部屬,曾對他的思想和行為做了如下的論述:“表現在對外關係上,宋哲元對日寇的態度,是既有妥協的成份,又有不妥協的成份。他的對付日寇的辦法,是‘表麵親善,實際敷衍,絕不屈服’;他的口號是‘不說硬話,不作軟事’。他對依附於日寇的漢好親日派,是既不倚重他們,又不得罪他們,而是用羈縻籠絡的辦法,防止他們搗亂。表現在對日關係上,他對南京國民黨的態度,是既要保持隸屬的關係,又要行使自治的實權,而一旦遇到不能解決的重大問題時,便又推到南京去解決”今天,土肥原賢二突然來訪,他裝得著無其事的樣子,操著家鄉的俗語:“沒什麼了不起的,他一蹶屁股,我就知道要拉什麼糞。”
他一聽土肥原賢二見麵時的恭維話,暗自說:“堪稱開宗明義喲!”
遂請土肥原賢二落座。待隨侍獻上香茶以後,方不失身分地說:“土肥原將軍的話差矣!華北乃中國的領土,北平又有南京政府的命官,我宋某人豈敢伸手他顧,向中央要官要權?”
土肥原賢二碰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沉思片刻,終於又從未哲元的話中找到了話題,進而發揮地說:“宋將軍所指的南京政府的命官,一定是黃郭委員長和何應欽將軍吧?”
“是的!是的”宋哲元信口地答說。“依我看,黃郛委員長不可能再回到北平來了,”土肥原賢二說罷打量了一下宋哲元的表情,“再說,宋將軍也不一定歡迎他再入主北平吧?”
宋哲元為登上華北盟主的寶座,自然不希望黃郭卷土重來。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黃郭是老親日派,又是蔣介石近似師輩的死黨,有關他的去留,絕非一般人所能決定了的。因此,他有意避開土肥原賢二的問話,引而不發地說:“黃委員長是貴國的老朋友,我又是一個給貴國找了不少麻煩的軍人,貴國一定是希望黃委員長留任了。”
土肥原賢二很是狡黠地笑了,稍頃,又無比率直地說:“無論是國家和個人,朋友並非終是老的好。再說,曆史上又有多少永恒不變的友誼呢?朋友的親疏,是建立在一個用字上,而不是為了一個養字。我想,這個道理宋將軍是明白的。”
宋哲元稍許思付,又以玩笑的口吻漠然地問:宋哲元稍許思付,又以玩笑的口吻漠然地問:“這很難回答。”
土肥原賢二側目窺視了一下宋哲元那驟變的表情,“但我可這樣對你說,在華北,在平津,我這位老朋友已經很難再發揮作用了。”
宋哲元聽罷既喜又驚,喜的是日本政府決計拋棄黃郛了,驚的是日本人太不仗義,太傷所謂朋友的心了。由此他又本能地想到自己的前途,暗自說:“和日本人相交不可全心全意,隻有半心半意才有退路。”
他說:“貴國可以不要老朋友,可我們的蔣總司令是很念舊的哇!”
“哈哈我看不見得吧?”
“你有何證據?”
“當年,蘇俄曾是他發跡的靠山,一旦他翅膀硬了,就翻了臉;中國共產黨曾為他上台出過力,可他回報友黨的卻是屠殺;就說他的選妻標準吧,不也充分地顯示出他的實用主義的本質嗎?”
宋哲元十分欽佩土肥原賢二對蔣介石的剖析。但有頃,他想起了大漢奸蕭振瀛曾對他說過的一段話:“我們的目的是名利雙收,有了地盤,大家就有‘官’可做,有財可發,這就是利;如果日本人壓迫我們,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就起來抗戰,這就是名。”
宋哲元再次掂量了這些話的分量,覺得是很合自己的胃口的。他明白沒有日本人的支持和策應,近期取得華北的地盤是沒有可能的;可是如果赤裸裸地向日本人伸手,一是太失身分,再是等於把自己賣給了日本人,失去了一切自由,或變成了華北的溥儀他沉吟了片刻,有意搪塞地說:“蔣總司令可以犧牲這位黃郭委員長,但他未必願意撤回心愛的大將何應欽將軍。”
“這就由不得他了!”
土肥原賢二認為火候到了,沒有必要再談何應欽的去留,單刀直入地問:“宋將軍!多田司令曾給你捎過話,不會忘卻吧?”
所謂多田駿捎話的內容是言簡意明的:“華北一旦發生自治運動,日本願意援助。”
對此,宋哲元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在南京中央的勢力沒有全部撤出華北,自己尚未當上華北王之前,是絕對不能打出自治的旗號的。否則,必將成為全國的眾矢之的。如今自然不具備這樣的條件,故引而不發地說:“多田司令的話差矣!華北是南京政府管轄的地方,目前沒有必要再舉起一麵自治的旗幟;退一萬步說,黃郛委員長、何應欽軍事長官留任北平,任何人也不能舉華北自治的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