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國輝與老蘇回至警局,在辦公室內進了些咖啡,開始講此割耳案分析檢討。

“小狄,我認為第一個嫌疑人當然是瘋子趙若愚。”老蘇說,“被害人麗珊小姐說,暴徒穿棕色西裝,藏青大衣,灰色呢帽,走路沒有聲音。據冰倩小姐說,趙若愚正是穿這種顏色服裝的,並且長期穿著橡皮底皮鞋。這與冰倩小姐臥室中足印也是符合的,所以割耳暴徒可能就是趙若愚。”

“麗珊小姐說,他用指甲抓破左手之背。而周世昌左手之背恰於昨晚被舞女抓破,關於這一點怎麼解說?你能相信他卻是被舞女抓破,而不是被麗珊抓破嗎?”國輝說,“這是職業打手俞永泰,十餘年前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現在他還具有殺人的能力。今日他的左手插在大衣袋內,好像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不肯輕易示人。這是什麼緣故呢?是不是手背被麗珊抓破了呢?”

國輝吸了幾口煙繼續說:“還有程愈良醫師,他與邵麗珊兄妹不合。這不堪入耳的鋼琴與提琴合奏,卻能使人無法忍受而瘋狂。因此他恨之入骨,將麗珊耳朵割掉以泄其憤。並且連續兩晚俱在割耳悲劇發生後進弄,冰倩赴他家裏求治,他尚未返家,卻不先不後在他夫人替冰倩醫治未竟之前回來。所以程愈良的嫌疑也相當重大。這有一個可能,他為了自身不願聽不堪入耳的合奏,付出一筆極大的代價,委托業已退休之職業打手俞永泰動手割耳,造成此恐怖案件。”

“關於程愈良醫師部分,我並不同意你的推測,”老蘇說,“他與麗珊兄妹有齟齬,但與冰倩毫無隙間啊!割去冰倩之耳是為什麼呢?並且唐家弄平屋中,已有二女被割去耳朵,這又如何解釋呢?”

“也許有某種複雜因素在內,我暫時無法解答,”國輝說,“但仍有一個簡單的理論,可作為他割冰倩耳朵之動機,那就是因為他獲悉冰倩小姐儼然以偵探自居,要查究割耳暴徒。於是他下第二次的毒手,警告她勿管閑事。至於唐家弄割耳事件恐怕薄刀黨因調戲婦女不遂,因而出此手段。西區新屯的割耳案,可能學習薄刀黨的恐怖手段,而加以利用。”

這一晚狄國輝與老蘇檢討分析結果,寫就一張割耳案黑單。黑單上名列第一的是程愈良醫師,其他三人則為職業打手俞永泰,瘋子趙若愚,小白臉周世昌。

次晨九時之前,國輝與老蘇已在鬱冰倩的客廳中出現。他們命兩個警察往各住宅中傳喚有關之人,至鬱宅客廳偵詢。老蘇並特別囑咐警察,如有拒絕傳喚、故意缺席者加以逮捕可也。於是被傳之人,絡繹而來。

今晨鬱宅客廳的上蠟地板,擦得特別光澤,而花園司門汀走道上卻遍灑泥水。這是老蘇出的主意,被傳之人經過潮濕之走道,等於圖章在印泥缸中蘸染料,當他踏上打蠟地板等於在白紙上蓋印。

第一個到達之人是瘋子趙若愚。他走進客廳後,在一隻沙發上坐定,掏出身邊所帶糖果大吃大嚼,而把包糖果的花紙隨意拋擲。

國輝與老蘇對地板上察看,赫然是大力牌橡皮底足印。

“小狄,你看果然不出我所料,不是他,還有誰呢?”老蘇得意洋洋地說,“其餘諸人,看似有嫌疑,事實上絲毫無關。我們可立刻將他帶往警局,定能一鞫而服。這裏的普遍偵詢是多餘之舉,何必使他們對我們不滿意呢?”

“你又發老脾氣!”國輝說:“縱使是他,我們的普遍偵詢,還是應該舉行的,以資證明他是唯一犯罪者。到那時再逮捕他亦不為過呀!”

忽然有一個東西像子彈般打在老蘇額上。雖然不痛不癢,但這是一種對公務員的侮辱。老蘇拾起這東西來觀看,仍是包糖果的紙團。

“是你投擲的嗎?”老蘇問趙若愚。其實不用問,因為客廳裏隻有他們三人,而趙若愚是唯一吃糖果者。

“你這彈姆富爾!不是我投擲,難道是你自己投擲嗎?”趙若愚大聲地說,“我看你的前額很平坦,正好被我做練習打靶之用。喂,笨蛋!又來了。”

“嗒”的一聲,老蘇額上又中了一下。那是一塊嚼過的奶油托菲糖,黏在老蘇額上像一個將破裂的瘡癤。

老蘇忿懣異常跳過去想給他一個耳光,但被國輝過來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