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老頭老太(1 / 1)

肚子依舊是疼,疼的一如既往義無返顧,茶飯不思,也不想去學校,老媽每天按時教育我三遍,早中晚各一遍,不厭其煩。我不勝其煩,聽之藐藐,老媽見終於沒有辦法打動我,就找難聽的話打擊我,把我罵成杵逆不孝的社會餘孽,並慫恿老爸對我展開棍棒教育。武力折磨之下還有精神摧殘,我們家三字經佛經孝經道德經之類經文咒語可多了,我經常要揉著屁股伏案誦經,而且每晚吃飯前被考查一遍,當天的飯量參考當天的表現。老媽最愛吹的是我五歲能背全《三字經》等等等等,吹的人家一定要誇我神童才罷休。吹牛是老媽的快樂,這快樂建立在我痛苦的基礎上。老媽按照神學院的標準,將這個本來溫暖的家成功改造成了精神病院。

老媽總是說我的腦子發育尚不健全,精神世界匱乏哲學的人就是一準殘疾,恨不能把中華五千年的文明一股腦全兜給我,然後萬一哪天再一高興,西方幾千年的文明也來找我背負。我覺得我媽懷著我的時候一定太偷懶,沒讓我生下來就會念經,反而除了吃沒有任何的信仰,後悔之餘不斷地發奮讓我發奮。可以想見當時老媽發現我除了吃以外不會發奮隻會發糞的痛苦。如果某天我終於被逼成了學者,歡迎對我有興趣的各路英豪致電精神病院。我說過我開學之後便悲觀情緒高漲,現在老媽一出聲我就眼前一黑,老媽一喊我我有衝動向著窗口方向奔飛。試想跳下去耳邊的風嗖嗖的,就象往事前生一樣,感覺一定巨爽。可是我家在三樓,跳下去沒準就死不了,沒準就成了真殘廢,隻好繼續磕寫字桌上呻吟。

我跟老媽說我這一身的病其實都是學習學出來的。您看現在那些大學者大專家的,有幾個健康的?再往前追溯一代,都是不得好死的。我們學過一課文,講魯迅先生為人民創作的時候都是咳嗽著完成的,要不怎麼說全是泣血之作呢,實打實的嘔心瀝血。媽,我其實是缺乏鍛煉,如果我可以打打籃球踢踢足球,再不濟國球總可以吧,我忽然愛國心切,就一天也成,我保證一天之後還您一個精神抖擻容光煥發大義凜然又不滅親的兒子,您將會清楚地看到您的優良血統在我身上的傳承。

好啊。老媽當時在做飯,不想搭理我,說你先去拖地吧。

她老人家總是這一套,每次都是從拖地開始,幹活大半天累的很汗很出汗,然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她老人家便端著遙控器指著我說,不用一天嗎,才半天就出效果了。除此之外我還被老媽其他花樣的耍,耍我是她的快樂,她的快樂總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您這不是大義滅親骨肉!您又是這一套,沒法跟您再談下去。咱娘倆才差二十來年,就沒法溝通了您還逼我看那些破書跟孔子老子各種子溝通,而且現在一想起什麼文言話,就得費半天勁分清這是哪個孫子曰過的。

嘿小子你貧嘴上癮了還!為什麼你死不悔改呢,想著玩當頭棒喝了是吧!

別,您別動手,別敲我腦袋,我腦殘我需要道德經三字經,您再打我我就連三字經也看不了了。

我真的一天沒有去上學。給老師請了假沒有給老爸老媽請假。他們一上班,我立刻在地攤吃完早點迂回回來,打了一天電玩,破了三個記錄,一黑天立刻打掃戰場,中間接過郝華一個電話,病兮兮地說了一些很二的胡話,用半條命苟延殘喘的語氣講了幾句壯烈的玩笑。

老爸一回來就開電視,似乎發覺了什麼不對,在電視機殼子上一探手,我立刻明白過來電視機餘溫尚未散盡呢,一時之間不計其數的借口說辭真實的不真實的一齊堵在嘴邊組織整理。估計老爸一發問我一緊張立刻就會有十數個版本迥異的理由不由自主蹦出來,收都收不住,最後說過什麼全不記得。所以不等老爸開口,我趕緊嬉皮笑臉坦白說:我就看了一會電視,就一會,我傷員不是,就挺自覺地提高了一下自個兒的待遇。老爸臉一橫,嚴肅說你小子什麼前科我不是不清楚,別跟這煞有介事的,說吧逃了幾節課?我伸出一個手指頭。

一節?老爸伸出一巴掌:最少這個!

老爸的估計比實際少,嚇的我沒敢多嘴糾正那一個手指頭的意義,說:老爸,能問您一問題嗎?

你說吧。

什麼叫“煞有介事”呀?

就是沒那事就跟真有那事似的。

那您也承認本來就沒那事了?

你繞我?怎麼每次想跟你說“下不為例”都這麼難呢!

別別,親爹,我做作業去,一堆呢!不能讓這點事浪費了咱爺倆的寶貴時間,我還指著這點時間回頭高考了給我多賺點分數呢!回屋嘍!

跑回了屋心裏依舊忐忑,複又推開門,說,老爸您還是把那四個字說一遍吧,我真的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