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莫言油鹽不進的樣子,再聽他剛才的那番話,周處長心中忽生寒意。
他畢竟是正處級,能爬到這個位置的人,可以說基本沒有庸才。在官場上,處級是一道分水嶺,隻有邁入這個級別才能稱得上是官,處級以下,無非是吏。處級以下的公務員可以靠裙帶、靠拍馬、靠種種交易來獲得自己想要的位置,能力並不是第一要素。可處級以上的官員,雖然同樣可以靠裙帶、拍馬和交易來打通上升渠道,但自身的能力卻已從次要因素上升到主要因素。
周處長不是沒有腦子的人,否則也輪不到他做到正處的位置,沒有腦子的人即便坐到這個位置,這片土地上特殊的官場文化和傳統也會很快將他淘汰……
莫言的油鹽不進,反倒使他冷靜下來。
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有些失控,正如莫言所看到的,一是因為平時的官老爺作風使然,其次是因為壓力實在太大。這時候他冷靜下來,立刻明白,繼續和莫言嗆氣的話,自己這個正處恐怕就算是做到頭了。
這並非危言聳聽,正如他剛才所說,這是特殊時期,而他卻因為一時的不冷靜,激怒了有重大立功表現的莫言。莫言的功勞還在其次,關鍵是在這個特殊時期,他是唯一和匪徒有過正麵接觸的人,也是最了解情況的人。如果因為自己一時的不冷靜而導致這家夥撂挑子,可以想見,省府以及省廳的領導肯定會特殊時期特殊對待,毫不猶豫的拿自己開刀!
想到這裏,他已是冷汗淋漓,在心裏不斷大罵自己腦子進了水……
好在他是個官員,變臉的技能爐火純青,莫言剛撂挑子,他就換上了一副誠懇無比的笑臉,道:“莫先生,莫先生,真是抱歉,剛才是我不對,因為壓力太大,導致心理有些失控。首先,我向你道歉。其次,正如我剛才所說,現在是特殊時期,我衷心希望能得到像你這樣好市民的幫助……”
大李在一旁忍不住翻起白眼,你個狗日的,這臉變得可真快!
莫言不僅油鹽不進,同時軟硬不吃,他看都懶得看這家夥,眼睛一閉,靠在座椅上竟是打算小憩片刻。
周處長背上冷汗嘩嘩直冒,其實他也隻是個跑腿的,真正要問莫言話的人是留守在四號樓的指揮部其他領導,如果不能將莫言帶到領導麵前,後果不堪設想。當然,這個後果僅僅是對他個人而言。
就在他手足無措的時候,鄭處長一臉凝重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鄭處長是個老刑偵,對周處長其人也頗為了解,此時見周處長滿臉尷尬,現場的氣氛也有些凝滯,就已經猜出這裏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口中冷冷哼了一聲,但指揮部那邊傳來的一個壞消息卻已讓他顧不得這些雞皮蒜毛,衝著仍舊閉著眼睛的莫言沉聲問道:“莫言,林秀的那份記錄有沒有什麼遺漏?”
莫言睜開眼,剛想表示自己聲帶不好不能說話,卻見鄭處長臉色陰沉的似乎能滴出水,心裏不禁咯噔一下,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沒什麼遺漏的,我知道的基本都在報告上了。”他坐直身體,道:“鄭老,看你的表情,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
他這一問,大李和周處長心裏都是一驚。
警方對南湖路那棟爛尾樓的布置早就開始,而對方不愧是準職業軍人,留下的暗哨很快就發現了警方的存在。
而就二十分鍾前,雙方有了第一次正麵接觸。
在彼此都被發現的情況下,雙方都不想把事情鬧大。
匪徒們的目標立刻從弄一筆錢然後遠走高飛調整為活著離開這座城市。而警方的第一目標是控製事態,盡量不使之擴大化。其次是拯救出被匪徒控製住的人質,第三則是在可能的情況下,盡量將這幫匪徒殲滅在爛尾樓中。如果做不到,那就想辦法將這幫匪徒驅趕至於城市之外,然後再慢慢炮製。這幫匪徒既然敢進來,無論是出於政治目的還是其他目的,警方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這幫家夥大搖大擺離開。這是指揮部的最終目標,也是這個國家在對待此類事件的最終紅線,哪怕犧牲再多的警察,也不允許一個匪徒活著跨過這道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