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粉兒沒買,李丘澤說不買就不買。
一個六歲大的小毛頭,他夾在腿上也能帶回來。
“嗚嗚嗚嗚嗚……”
孫家威這小子路上還沒怎麼樣,一回家就開始打雷下雨,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啊。
“哎呦,怎麼了這是?”程春蘭拿著鍋鏟從廚房跑出來,把小家夥攬進懷裏。
“舅舅……嗚,打我!”
我去,掙著眼睛說瞎話可還行?
搞得李丘澤真想上去抽他幾屁股。
程春蘭抬頭望向侄子。
“撒潑上吊要吃涼粉兒呢,沒給他買。”
自己外甥什麼德性,程春蘭一清二楚,對李丘澤眨眨眼,示意他做得好後,低頭安慰道:“別哭了別哭了,姥姥做了好吃的,有你最喜歡的大雞腿呢。”
“我不吃我不吃,我就要吃涼粉兒!”
“怎麼又哭了呀?”門外傳來聲音,李丘澤的大伯李振山,拎著茶杯回來了。
孫家威哭哭啼啼地搗騰著小短腿跑出去,撲進他外公的懷裏,又把李丘澤十惡不赦的罪行揭露了一遍。
還以為外公會替他出氣呢。
“吃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你都胖成啥樣了,那甜東西還能吃嗎?”
李振山毫不客氣地教訓,不過一隻大手,還是撫摸著外甥的腦瓜。
小家夥哭得更凶了。
李振山幹脆不管他了,示意老婆去炒菜,一副讓他哭個夠的模樣:“丘澤來了,這頭發剪得可以啊,多精神,以前那像個什麼樣子。”
“大伯。”李丘澤站直身體,笑著撓了撓頭。
完全是條件反射,他從小就有些畏懼這個當官的大伯,總覺得他有種不怒自威之感。
而且李振山曾經還扇過他幾耳光,可惜沒把他扇醒。
一頓飯菜明顯刻意準備過,還挺豐盛的,上桌後孫家威就不哭了,吃了一碗還準備來一碗。
對於這一點,李振山欲言又止,想強迫不讓他吃吧,又想起一些辛酸往事。
小時候家裏窮啊,孩子又多,特別是六幾年的時候,餓慌了神的那會兒,他是真吃過樹皮的,對饑餓的感覺深有體會,外甥現在這個身板,你不讓他吃飽,他還真的餓。
所以總在心裏說服自己,孩子還小,等長大抽條了,也就能瘦下來。
他不會知道的是,孫家威一直都沒瘦下來,不到二十歲時,體重就過了兩百斤。
不過性格變了,變得特別老實,跟個黃花大閨女似的,沒事根本不出門。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卑。
那會兒李丘澤忙於掙錢,一直在外地,沒太接觸了,都是聽他爸媽講的。
吃完飯後,李振山重新泡了杯茶:“丘澤你要喝自己倒。”
李丘澤點點頭,還真起身給自己泡了一杯。
讓李振山多少有些意外。
他也就隨口一說,現在的年輕人,可沒幾個喜歡喝茶的。
扁平的茶葉放入杯中,在沸水的衝泡下,很快渲染出碧綠的茶湯,散發出類似蘭花般優雅的香氣。
李丘澤端起杯子嗅了一口,可謂沁人心脾,這種好茶,不喝白不喝,也算趕上趟了。
他上輩子一直待在廣東那邊,又怎麼可能不喝茶,那邊人連早餐都叫作“早茶“,一喝一上午,功夫茶盤更是每家每戶都有,可見對茶的喜愛。
耳濡目染他都學會了,還頗有研究,曾經想過做這門生意。
奈何投資太大了,最後隻能擱淺。
所以他並不敬佩那些年紀輕輕,就事業有成的人,不能說絕對吧,那些人中有幾個是白手起家的?
沒有父輩給予的原始資金,和人脈關係,二十幾歲就能成為大老板?喵喵尒説
隻有他這種撞得頭破流血過的人,才真正明白,當家庭背景完全無法幫襯你時,想要成就一番事業到底有多難。
特別是第一桶的原始資金,實在太難積累了。
少了,時代在不斷發展,做生意的門檻越來越高,好買賣你壓根玩不轉。
想要更多,那隻能從小做起,年複一年地慢慢積累。
然而最終你會發現一件事,你積累財富的速度,遠比不上社會變遷的速度。
誰年輕時還沒點雄心壯誌?
隻是被歲月磨平了罷了。
李丘澤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小細節,被大伯捕捉到了,饒有興致地問:“怎麼,你還懂茶啊?”
不小心被抓個現行,李丘澤急中生智,嗬嗬笑道:“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了,看你和我爸喝也看會了。”
他爸同樣喜歡喝茶,偶爾過來,也會捎幾盒回去。
他算是特例了。
不僅大伯很照顧他,大媽也挺喜歡這個小兄弟的,多少還有些愧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