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很大的力,像是發了狠一般,想要將她的這隻手折斷。
索性他還有一絲良知,並沒有這麼做。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整個空間,冰冷的酒精碰到手腕處傷口之時,蔚宛忍不住喊了出來。
“我可以介紹你一個律師。”清朗和煦的男嗓在這寂靜的空間裏響起。
蔚宛不解的抬起頭,疑惑著問:“律師,什麼律師?”
“專打離婚官司,有家暴傾向的成功率更高。”
聞言,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側眸望向窗外,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此刻的天氣卻是放晴,陽光暖暖的照進來。
這微暖的光線讓她的眼睛忍不住溢出眼淚。
容錚為她包紮的動作不由得放重了些,像是在賭氣一般故意讓她疼的嘶啞咧嘴。
雖然是這樣,她咬著唇硬氣地一聲不吭。
她在乎自己的手,很在乎。
溫和的大手落在她額頭之上,平常的就隻是醫生和病患之間的關係,容錚沉吟了一瞬,表情認真了幾分說:“我說真的,如果你要律師的話,第一時間找我。”
蔚宛搖了搖頭:“我沒事……真的……”
可她後麵的話在他越來越冷的目光中漸漸消音,扁著唇就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
容錚緩緩收緊拳頭,不帶溫度的聲音一字一頓:“沒事?那你告訴我,你這手是自己摔成這樣的?”
蔚宛默不作聲地低下頭,一直看著自己包著繃帶的手發呆。
他見她這一副模樣,滿腔的火都沒地方發,隻能恨聲說:“他到底有什麼好?讓你這樣在一棵樹上吊死這麼多年?”
“我……”蔚宛張了張嘴,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好,可她偏偏堅持了這麼多年。
容錚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一句話也不說。
蔚宛最怕的就是他這樣沉默的時候,他平日裏總是笑意盈盈談笑風生,這樣的沉默很少見。
“我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些什麼……”她慢慢地說,有些無奈,又有些無力。
冬日的午後,和煦的眼光穿過枝丫落在蔚宛身上,她張開五指想要握住什麼。
似是想要握緊那一捧溫暖的陽光,可最終隻是流失於她的指間。
盡管想要留住,卻依然空無一物。
她裹緊了自己的外套坐在醫院花園的長椅上,雙眸出神地看著不遠處幾個草坪上嬉戲玩耍的孩子。
四五歲的樣子,天真爛漫,真好。
倏然間,蔚宛的眼睛死死地望著一處,遠處那再熟悉不過的背影就這樣一點點映入她的眼簾。
她的臉色漸漸蒼白起來,小心翼翼地悄悄跟上前。
直到在婦產科室前,她硬生生頓住了腳步。
這一刻她多希望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她希望自己能說服自己,那不是顧靳城,隻是一個和他極為相似的人。
隻是那人的背影,側臉,五官,每一樣都像是深深地刻在了她心裏,又怎麼可能會認錯?
她自欺欺人地躲在角落裏,每一秒的等待對她來說都好似是煎熬。
接著,那女子走出來,蔚宛震驚的看著那女子的眉眼,一時間她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隔著時光,隔著記憶,那張容顏卻是她所有回憶中最為痛苦。
親眼看著自己的丈夫扶著別的女人來這種地方,該作何感想?
而他臉上的溫柔之色,於她而言,久違而奢侈。
她躲在角落,笑得沒心沒肺。
這一刻,她似乎想明白了些什麼。
原以為那隻是個已故的人,她有足夠的信心能融化他心底的雪,可現在……
未知。
那一年,盛夏。
蔚宛十七歲。
而這一年,是她人生最為黑暗的時刻。
那時,當她父母雙雙遇難的那一刻,她全世界仿佛崩塌了一般,如同晴天霹靂,硬生生的將她的人生劈成了兩段。
身體本就不好的爺爺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沒有多久就鬱鬱而終。
蔚宛至今都不願回憶當時的那段灰暗。
直到,她灰暗的世界裏那一抹陽光的出現……
她第一次見到顧靳城的時候是個下雨天,那時候她還在上著高中,回來的時候看到家門口站著一個陌生人。
清俊修長的男人剛收了傘,朝她笑了笑,嗓音溫潤沉寂:“你是蔚宛吧?我叫顧靳城,你舅父說你應該快回來了,讓我在這兒等等你。走吧,我帶你去找他們。”
說著他向她伸出了手,修長的手指節骨分明,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