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結束晚餐之後,顧靳城敲了敲蔚宛的門,她開門,仍舊是不言不語。
而在她的眼眸裏,不難看出,泛著紅血絲,男人低聲地問:“怎麼哭了?”
在說話的同時,男人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略顯蒼白的臉頰,隻是這手僅僅剛抬起,蔚宛就側過了身。
她眉眼安靜地看著麵前的男人,抿了抿唇,一言不發。
顧靳城的那隻手稍顯突兀的停止在了半空,節骨分明的手指慢慢收緊,然後隨意的放下。
一切看似很正常,隻是男人的眸光在不知不覺中深沉了幾分。
蔚宛早就知道顧靳城這個人,一貫是這樣冷靜理智的模樣。
似乎無論麵對何種情況,都是這樣漠然清淡的表情。
她在回想著,曾幾何時似乎也見過他失控的樣子,也就是有那一年,也是這樣的寒冷的冬夜,他將她錯認成了他心尖的人。
除此之外,再無任何。
蔚宛垂在身側的手慢慢緊握著,將心中的波瀾按下,輕聲地說:“進來再說吧。”
說完之後,她也不再去看麵前的這個男人,徑直地走進自己的房間,安靜地坐在沙發上。
他不動聲色地跟著她走進去,隨意地擱下自己的外套在另一邊坐下,修長的手指把玩著袖子上的袖口,眸光深邃沉靜。
周遭的氛圍,在突如其然間變得有些安靜。
或者用死寂來形容可能是更加貼切。
誰都沒有先開口,都像是在等著對方先說話,又像是在尋找著什麼合理的切入點。
蔚宛的目光落在麵前茶幾上一個虛無的點上,甚至不曾抬眼去看著自己麵前的這個男人,屬於他的氣息,卻在她身邊鋪天蓋地而來。
即使想忽略,都無法真正能夠忽略。
除了兩人交織著的呼吸聲之外,還有牆壁上滴答響著的時鍾。
良久,蔚宛抬起眼看著他,低低地說:“二哥,你接到我的短信了嗎?”
話音剛落,蔚宛又開始嘲笑著自己用了最微不足道的一種開場白,她也幻想過很多次,到底要怎麼和他開口,亦或是說,要以什麼樣的姿態,來和他說什麼樣的事情。
卻偏偏,選了這樣的話題。
顧靳城皺了皺眉,說道:“我到那天很晚才有時間看到,不過那時候你這邊應該已經是深夜,所以我沒有給你回電話。”
“哦,是這樣。”蔚宛的眼睛沒有動一下,靜靜地看著他,這一聲回答顯然帶著幾分敷衍。
這確實是顧靳城的作風,他很少用短信,幾乎是不用。
在他眼裏,可能短信是最沒有用的一種東西,既浪費時間,又不能把想說的話說清楚,所以一般,蔚宛都是和他打電話的。
可在那天的情況下,蔚宛不認為自己能夠心平氣和地和他說話,已經到了裝都裝不出的地步。
“可是我之前給你打了很多電話你也沒接,二哥,就算是敷衍,能不能找一個像樣的理由?”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語氣之中顯然多了幾分質問。
顧靳城的目光流轉到她的臉上,他試圖從她臉上找到些不一樣的表情,可終究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今夜寧靜的讓人覺得不安,可饒是顧靳城,也找不到這不安究竟在哪兒。
蔚宛的目光不避不讓,甚至帶著幾分咄咄逼人,於他清雋淺淡的眸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男人修長的手指優雅地交疊在一起,暖色的燈光落在他身上,化去了一些清雋淡漠,可饒是如此,在他深邃的五官之上,仍舊凝著些冷峻。
良久,男人的薄唇劃出一個淺淡的弧度,麵上仍然是好整以暇的平靜。
“抱歉,是我不對。”
“二哥,你哪裏不對?”蔚宛移開視線,開始把玩著自己的衣角,素白的手指絞在一起,是於她聲音中的平靜截然不同的紛亂。
她有些緊張,每當坐在顧靳城麵前之時,都會像現在這樣失了底氣。
彼此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她甚至能感知到屬於他身上的熟悉的氣息,不知道何時開始,早已入侵了她的神經,成了一種無法忽視的潛意識。
她覺得難受,恨透了這樣的自己,明明自己的心早就已經是千瘡百孔,卻仍能因為他一個淺淡的表情而動容。
從那天過後,她就一直在想著自己這麼長時間的猶豫和堅持到底有沒有意義。
現在她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訴自己,沒有。
隔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了蔚宛一度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才聽到他漫不經心地問:“宛宛,你到底想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