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婚姻,一場折磨,似乎在這場僵持的賭局裏,誰都不是贏家。
而蔚宛知道,自己輸的徹底,輸的一敗塗地。
她的眼睫低垂,視線呆愣著不知道是在望著何方,一時間寂靜的空間內,他的聲音清晰十足地映入了她的心中。
得到這樣一個肯定的回答,不知道等了多少時間。
很多年前,當時她剛嫁給顧靳城,那時候的她在想,如果真的走到了這麼一天,自己應該會很難過。
現在,沒有預想中撕心裂肺的痛,而是有一種絲絲屢屢的疼痛,一寸寸地在心底蔓延。
那是屬於心底最深的悸動,即是在多年的歲月中,她以為早已變得麻木,可在此刻,已然無法自欺欺人。
離婚,對於以前的她來說,這兩個字眼很殘忍。
現在,是解脫。
可能蔚宛的生命中注定不會有顧靳城這三個字,即使是有,也是她不知羞恥地強行得來的。
蔚宛緩緩地收緊五指,絞著自己衣服的一角,掩飾著還在微微顫抖的手。
“這間房子我不要,一起把過戶手術辦了。”她慢慢抬起頭,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避開他深邃的沉冷的視線,假裝雲淡風輕。
這棟別墅當初在結婚之前顧靳城就用了她的名義買下來,那時候的他,是想要用最直接的方式來給她補償,就連結婚都隻是為了更加名正言順地能給她更多。
那時候可能他們都以為這段婚姻最多,維持一年不到的時間,時機成熟,就可以離。
卻沒想到,後麵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彼此互相折磨折磨多年。
顧靳城看著她並沒有說話,清雋的眉眼染著幾許寒意,繼而視線落在她麵前的離婚協議書上。
接過簽字筆的這一刹那,他再次停住了動作。
各自放過?
似乎隻要他簽下這個名字,以後他的生命中就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人,蔚宛這個名字就會徹徹底底從他的身邊抹去。
這麼多年的折磨,確實是該夠了。
顧靳城這一停頓的時間,蔚宛的目光瞬間變得緊張,她生怕他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再次出爾反爾,緊咬著自己的唇,想要出聲催促,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隻是一抬頭,就看到了她緊張的眼神。
菲薄的唇畔勾勒出一抹略帶嘲諷的弧度,仿佛帶著冬夜的寒涼,眸光微沉,在簽字處快速簽完自己的名字。
客廳裏寂靜的沒有一絲聲音,以至於筆尖劃過紙張的很清晰。
在他放下簽字筆的時刻,輕鬆而又沉重,所有的牽牽絆絆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顧靳城深邃的眸光似要望進她的眼底,而她隻是在對視了幾秒之後挪開了視線,望著文件上的白字黑字,結束了她的過去。
從隱忍,到期待,最後一顆心漸漸冷卻,最後變得麻木。
顧靳城站起來,目光再未在她身上停留,在走上樓前,他沉著聲道:“你如果不願住在這裏的話可以選擇賣了。”
這話聽在蔚宛耳朵裏,很耳熟,以前他就說過,但是語氣絕對不如現在這般冷沉。
偌大的客廳內又隻剩下了她一個人,清清冷冷的燈光落在她身上,顯得寂寞寥落。
她拿起茶幾上放著的離婚協議,一筆一劃,用力地在上麵簽下自己的名字,就和當初在民政局登記結婚之時那般,仿佛是用盡了自己畢生的氣力。
從她和他領證成為合法夫妻的那天起,就是一場豪賭,用自己的幸福來做了賭注。
好在,此時的收手,沒有讓她淪落到萬劫不複的地步。
這個夜晚出奇的安靜。
她關上客廳內的燈,慢慢走上樓。
即使很長時間沒有在這裏住,也不需要開燈,就能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自己房間裏。
畢竟太過於熟悉。
蔚宛走到自己那間小畫室裏,將曾經那些速寫本裏夾雜著的畫紙翻出來,每一張畫麵裏出現的,都是同一個人的五官,清雋的眉眼,冷硬的線條,大多數都是側臉,從這些角度上可以看出,很多時候都是她在偷偷打量著他。
久遠的像是上輩子的事情。
素白的手指停留在這些紙張上,眼前聚集了些許的霧氣,確實,沒什麼好留戀的。
最後這些她曾經美好的感情,在這一刻,四分五裂。
就像她的這一顆心,粉碎。
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她將房門鎖死,忽而又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些多此一舉,都已經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她閉上眼睛,從心底深處蔓延上來的無盡疲憊將她吞噬,在這黑暗中,漸漸迷失了自己。
此後,應該就是解脫了。
在離著這間房間最遠的主臥裏,同樣有人無法入眠。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他想起來好幾年前,大概是她住進顧家的第三個年頭,那個新年的夜晚,在夜幕的煙花下,她第一次主動抱著他,低聲地說著新年快樂。
似乎從那之後的每一個新年,都再回不去當年。
淩晨過後,窗外又開始飄起了雪,他將窗戶打開,驟然襲來的寒風使他的思緒變得一片清明。
耳邊還回響著蔚宛的質問,他明知道她的心思,利用她的愧疚,仗著她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