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一個不相幹的人很容易,可若是他心中極為熟知的人……
在他的生命中占據了很長時間,一度將他的生活攪得一團亂。
誰都沒這個本事預料到以後會發生的事情,就像在第一眼見到蔚宛的時候,也沒想過這個人會在他的生活中掀起如此的波瀾。
在事發之後的好幾年內,他都沒有踏入過那間公寓,可當他現在再次進那間公寓的時候,過往的一切,曾經的種種,仿佛都被時間磨去了些鋒利。
至少,在那一刻,他沒有再想曾經。
當顧靳城走出來時,容錚在外麵早已等了很長時間,他沒有走進去打擾,卻不代表他不介意。
“謝謝。”顧靳城突如其然地向他道謝,聲音清淡平靜。
隻是雖然是道謝,可這語氣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姿態。
已至深夜,走廊上安靜地隻餘下兩個人的腳步聲,走到走廊的盡頭停下,窗外的一色一片靜謐深沉。
容錚的麵色是少見的嚴肅,他望著麵前滿身清雋的男人,頗為嘲諷地反問:“我不知道,你在謝我什麼。如果是替宛宛,那就不用了。”
畢竟,他沒這個資格。
顧靳城沒說話,這話聽著有些刺耳,卻也沒去反駁什麼。
容錚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忽而語氣變得有些意味深長,還有些無奈道:“二哥,這樣的事情她已經經不起第二次了,或許你不知道,在最開始的那幾年,有很長一段時間她幾乎是每晚在噩夢中驚醒,然後就再也睡不著。她說隻要閉上眼睛,就會看到別人。”
就是俞素染死後的那段時間,蔚宛所承受的壓力,遠遠是別人難以想象的。
“我不清楚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麼樣錯綜複雜的關係,看在曾經她叫了你這麼多年二哥的份上,算了吧。再深的感情,也經不住一次次的失望。”
也許他們的過往再也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就算是有再深的恩怨糾葛,可現如今,好歹也已經各自放過了。
容錚一直都知道蔚宛心裏有個人放不下,對著自己喜歡的人,那種眼神是不一樣的。
而在這幾年中,他幾乎見證了她一次次的無奈和絕望,飽受過去的折磨。
顧靳城反複思忖著他所說的話,一時間,心裏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她不止一次地強裝鎮定,對著他說那人的死和她沒有關係。
可事實上,卻是獨自飽受這樣的折磨。
從醫院出來之後,顧靳城仍舊回了那棟別墅,似乎隻有這裏才是屬於他的地方。
自從離婚之後,她將這棟別墅賣了出去,而他卻是輾轉從她手裏買了下來。
實則顧靳城自己也不懂當時為什麼會生出這樣的念頭,若是按照初衷,這棟別墅隻不過是給她的補償,給了她就已經是她的東西,至於怎麼處置,就和他沒有關係了。
但最終的結果,他自己也想不通。
這幾年來他在這裏住的時間並不多,貌合神離的婚姻,似乎隻要輕輕一觸碰就會湮滅。
即使逃避一時拖著不放,也終是會有走到盡頭的時日。
或許沒有哪個人會像蔚宛這樣,無法真正的恨,亦沒有辦法徹底放下。
再深的感情也經不起一次次的失望,真的是這樣?
客廳裏麵越發的清冷,他回來之後就算是隻有他自己一個人,也會習慣性地在客廳內留下一盞小燈。
有一種並不是孑然一人的錯覺。
……
當正午的清亮明媚的陽光透過窗簾在地上鋪下一地金輝時,蔚宛才算是徹底的清醒。
“嚇壞了吧?”容錚見她醒來,掌心落在她的額頭上,聲音中還有些心有餘悸。
蔚宛閉了閉眼,複又睜開,才能確定眼前的一切是真真實實,而非幻覺。
撐著自己的身子坐起來,卻在不經意間扯到了左手掌心處的傷口,痛的她立刻皺起了眉。
容錚見她這個樣子,往她腰後添了個枕頭,隨後握著她的手,語氣有些不善地說:“怎麼不直接朝靜脈上劃,還不會太痛。”
她一愣怔,隨後唇邊漾起了些許無奈之色,動了動自己有些許沙啞的嗓子,輕緩地說著:“我沒想這麼多,隻是當時有些行為不受控製,怕腦袋不清醒會做出什麼更難以想象的事情。”
“廢話,喝了安眠藥和致幻劑的混合物,還能受控製?我說你能不能稍微長個心眼,不要這麼自說自話地就自己去做些事情,人心險惡這四個字不認識?”
容錚的話語裏麵顯然是控製不住的數落,更多的則是後怕,無法想象要是再晚一些,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而她卻是一副了然的樣子,低聲地喃喃道:“是這樣啊,難怪……”
那些幻覺太真實,和那些曾經折磨了她很長時間的夢境重疊在一起,算是她心底最為脆弱的地方。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在說什麼?這次要不是……算了,和你說也沒用,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你自生自滅去。不過還好,這次知道給我打電話。”
雖然他嘴上這樣說,可這裏麵的關切和緊張又怎麼能忽略的了?
蔚宛的神色愣怔了一會兒,問道:“阿錚,你怎麼知道我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