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就需要有人接替進諫了。這第二梯次的傳播由於是第二個人進行的,傳播就有了群體的烙印,君王很容易接受。一個人錯了,群體一般不會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嘛。這時,自稱為國士的豫讓如果接著絺疵進諫,智伯當會重視起來。如果這樣,那曆史就要改寫了。豫讓勸了嗎?當然沒有勸。這個“國士”在最需要發揮你的作用的時候你卻什麼作用都沒有發揮,你還是個“國士”嗎?
戰爭打得這麼緊張,豫讓卻遠離前線,他幹什麼去了?大概在國士館裏唱卡拉OK,或是在酒吧裏泡妞。這樣的人配稱“國士”嗎?
國士,就是在關鍵時刻能興業、強軍、保國的人物。豫讓在這方麵不僅難以和絺疵比,也難以和韓魏趙三家的謀臣比。
當時,韓康子、魏桓子、趙襄子跟前都有一批謀臣,他們對這次戰爭的爆發、變化起了非常重要的引導作用,對智伯的慘敗產生了重要的影響,他們和絺疵一樣,全都是“國士”級人物。
第一個“國士”級人物是段規,此人雖然不太出名,但他的祖上卻非常有名。他的先祖是誰?就是和鄭莊公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共叔段。在母親的挑唆和縱容下,共叔段發動了叛亂,要趕走鄭莊公,自己當鄭國的國王。鄭莊公發兵擊之,殺共叔段。這是春秋早期的第一件大事,各種史籍都有記載:“鄭伯克段於鄢”。
現在,共叔段的後人段規當著韓康子的國士。先祖渾,可段規是個人物。當時,智伯向韓康子要地,韓康子當然不願給。段規勸韓康子給。給了有什麼好處?段規分析說,你給了他地,智伯嚐到了甜頭,必然會向魏、趙二家“請地”;他們要不給,智伯必然起兵討伐,我們韓家可靜觀其變,相機而動。
段規的這個主意自私極了。他把給智伯土地當成了推倒智伯這列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塊牌。這塊牌一倒,其它牌會依次倒下。那時,韓氏盡可坐山觀虎鬥,坐收漁人之利。
但是,如果智伯跟魏趙兩家“請地”時,兩家都給了智伯土地怎麼辦?既然都給了地,智伯也就不會起兵了,韓氏的地豈不是白給了。既然兩虎不鬥,韓氏怎收漁人之利。看來,段規失算了。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了。
我們大可不必擔心。大概段規早就發現,趙氏的掌門人趙襄子不是等閑之輩,他肯定不會對智伯讓步,也有辦法對付智伯。
趙襄子不是一個一般的政治家。少年時代,他就非常著迷於政治,想幹出一番事業。千裏之行,始於足下。趙襄子誌向遠大,但又腳踏實地,當時發生的一件事令人深思。
趙氏的掌門人趙簡子有兩個兒子,老大名叫伯魯,老二名叫無恤。趙簡子要從他們二人中挑選一個人做自己的接班人。別看趙簡子打狼有兩下子,挑選接班人這個問題可真難住了他。挑誰好啊,兩個兒子看起來都挺聽話的。不知趙簡子是去請示了他的老師東郭先生,還是自己想出來的辦法,他終於找到了考查兒子的好辦法。這個辦法其實也很簡單,既沒有動員大量官員內查外調,也沒有把老百姓召集起來搞信任投票。趙簡子隻是在兩卷竹簡上寫了兩篇不同的文字,內容不外乎是訓誡之辭,應該這樣那樣,不可那樣這樣。寫好後,趙簡子把兩個兒子叫來,各給一簡,要他們回去好好學習。
光陰如箭,三年過去了。趙簡子把兩個兒子叫來,問他們學習體會。長子伯魯根本沒有誦讀過訓誡。而且,父親給的竹簡早就不知丟到哪兒去了。次子無恤則已熟記訓誡之辭。趙簡子問無恤竹簡放在什麼地方,無恤從袖筒裏拿出竹簡。哦,原來無恤每天都把竹簡帶在身上,隨時都在誦讀學習。
趙簡子決定,無恤是自己的接班人,這就是晉陽大戰中趙氏的掌門人趙襄子。
雖然當時沒有報紙廣播,但老百姓的口頭傳播也很快。正當四家分晉之時,誰不關心四家領導的變換。趙簡子選定無恤為接班人的過程,應該是許多人耳熟能詳。段規更是這樣了。恐怕他當時不僅是一個簡單的口頭傳播的受眾,而且是新聞的搜集者。他恐怕是早已派出間諜在趙氏的駐地搜集情報。趙簡子選定無恤為繼任人的經過,段規應是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