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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急雨呼嘯了半夜,終於在半夜停了。床讓給幾個救命恩人睡,文荊用一床被子卷著身體,躺在冰涼的石頭地麵上。雨夜潮濕,寒氣入骨,他凍得睡不著,牙齒碰撞有聲,終於爬坐起來,歎口氣。
睡不著,去上個茅廁吧。
月亮掛在空中,有些清冷。
小小院子裏幾叢小花散亂,被風吹斷的樹枝躺在地上。牆角處,用席子包著的屍體濕漉漉的。
文荊心念一轉,小心翼翼地來到路雲飛的身邊,手探進草席中,慢慢在他懷中摸索。
一塊黑沉沉的牌子落在他手中,正是路雲飛給他看過的路家信物。手感沉重,似乎是石頭所做,隱隱散發靈氣,前麵正中刻了兩個古體字,分辨不出是什麼。
文荊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仍舊看不懂。
這路家牌子似乎是塊靈石……
“這麼晚了還沒有睡覺?”不遠處突然傳來溫潤低沉的男人聲音。
文荊三魂掉了兩魂半,連忙鎮定著轉頭望去,隻見一個青衣男子靜靜地站著,離他十步開外。
“君、君修士也不睡?”
君衍之移開目光,望向月亮:“雨停了,睡不著,出來走走。”
“我也是……”文荊不好意思地咧嘴笑著,把牌子收起來,有些激動。
君衍之望著地上的屍體:“你祖父平時對你可好?”
“很慈祥。”
“……完全看不出他想奪舍?”
文荊的心中有些酸澀,卻笑著說:“我愚笨,完全沒有看出來。”
君衍之沒有答話,垂頭低望。
月色清明,照在他的側麵上,如沉思的雕塑。
文荊的心中洶湧澎湃。
就是這個人,幾年後一統竹風國修仙界!
默默看著,那側臉本溫潤如玉,一轉眼,卻是難以掩飾的無邊妖氣,奪人心魄。
突然綻放,又瞬間消失。
文荊呆了一下。方才看到什麼了……
尚未回神,腦中一個機器的聲音響起,如同拉響的紅色警報,刺耳地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尖叫。
“注意!君衍之的人品值已到-1000!請注意!人品值已到-1000!”
君衍之溫和地說了一句話,文荊卻聽不清楚。
他已經懵了。
腦中的警報持續不斷,在寂靜的月夜裏格外叫人抓狂。文荊直愣愣地望著君衍之,恨不得把腦中發出聲音的機器摔爛。
突然之間,警報消失,一切歸於沉靜,似乎什麼也沒發生一樣,隻留下讓人暈眩的感覺在腦中回蕩。
文荊幹笑一聲,輕聲問:“君修士剛才說什麼?”
君衍之微微攏眉,卻又抬頭望月亮,掩飾著說:“沒說什麼,夜深了,你好好休息。”
“…………好。”
文荊有些茫然,不急不緩地回到自己的地鋪上坐著,凝神閉息,腦中果然出現一條信息。
[自我防禦係統啟動,從今日起,可以任意察看周圍人的人品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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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瀟瀟雨下,天地間灰朦一片。文荊站在村口,與君衍之三人作別。
路雲飛已經葬在清泉村後的墳地裏,文荊磕了幾個響頭,算是報答老頭多年以來的養育之恩。
他用意識打開這三人的人品值。
數值有些不穩定,柳千陌在300至400之間浮動,莫少言維持在300左右,唯獨君衍之的人品值,穩定不變地顯示-1000,歸類為“罪大惡極,人人得而誅之”。
文荊看著青衣男子溫柔的麵龐,隱隱有些生氣。
這係統壞了吧,這麼清雅無害、叫人一見就生好感的人,竟然說他“人人得而誅之”?
柳千陌笑著說:“後會有期——說不定半夜月後又會見到了。”
文荊連忙將係統關上,說:“大恩不言謝,各位神仙走好。”
柳千陌剛要自謙,卻聽莫少言毫無羞恥地說:“舉手之勞,不必記掛,我們走了。”
柳千陌心想你怎麼不叫自己玉皇大帝,乘風而起:“走!”
遠處的青山立在風雨之中,白霧彌漫,三人的身影在空中飄遠,不多時便與山霧合為一體,朦朧模糊。
文荊望了一會兒,終於回到家中。
路雲飛死了,小小庭院隻剩下他一個人,雖然清冷,卻終於不必擔驚受怕,身心都有解脫之感。文荊收拾細軟,每日靜坐,心無旁騖地潛心修煉。
如此平靜無波地過了半個月,終於到了清虛劍宗山門大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