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忍不住替他心塞,文荊的聲音又溫柔幾分:“師兄快些爬上來,我背你。”

君衍之默默趴在那半蹲下的瘦小身板上。

歪歪斜斜地禦風而起,文荊雙手托住君衍之的腿:“師兄……你也不是那麼重麼……”

君衍之的臉靠在他的肩膀,鼻尖若有似無地蹭著他的脖子:“是麼?不會太重?”

“我覺得我單手就能抱起你。”開始吹牛。

“是麼?你那麼厲害?”聲音溫和,帶絲笑意。

“嘿嘿……”

君衍之望著少年清秀的麵龐,心中卻突然生出一絲苦痛之感。他硬硬將目光拉開,連身體也抽離了些,聲音疏遠:“走山陰那一條路吧,近些。”

“好。”

冬夜寒冷,卻寒不過人的心。

·

來到玉容主峰,兩人在大殿等了許久,終於將席放等到。

文荊默不作聲,站在一旁,由君衍之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席放不動聲色地聽完,吩咐門下幾個弟子去查探一番。接著,他走到君衍之麵前,目光如炬,和藹地說:“我來為你療傷。”

那傷口果然是魔修寶器所為,腰腹的傷口周圍呈現一片濃黑,令人不忍相看。可惜力量還不夠大,又有護身靈氣所擋,不至於蔓延全身,也不致命。

席放以修複係術法為他療傷,濃黑慢慢變淡。

不多時,十幾個弟子魚貫上殿,將穆之秋和雪洞裏的十幾具屍體抬了上來,整齊排好。

僵硬冰冷,皮膚慘白,有些已經沒有血液,實在可怖。

席放的目光掠過屍體,緩緩地說:“都是什麼人?”

大弟子朱槿上報道:“啟稟宗主,弟子認不全,但有幾人是我清虛劍宗下,失蹤不見的門人,或者今年,或者去年,突然失蹤,不知下落。弟子猜測,若繼續查下去,隻怕這裏的修士都是我派門人。”

席放沉吟一會兒,說:“去把你陸師叔和聞人師兄叫來。”

朱槿領命,往天衡峰而去。

冷風蕭索,君衍之淡淡地望著地上的穆之秋。

穆之秋魔修之事,他去年便知道了。

本不想打攪,可惜,這穆之秋擋了他的道。

君衍之體質奇特,每逢冬季和初春,無月、月缺之日便身體顫抖,每一寸都疼痛,無法自製。玉容峰和紅秀峰之間有個小山丘,上麵有塊巨大靈石,名為月光石。月光石白日吸收陽光,夜間隱隱發亮。每年冬季,君衍之躺在月光石旁,疼痛方可緩解。幸好冬日寒冷,無人夜間出遊,因此一直未曾被人發現。

幾月前,八斬峰三個弟子被吸幹靈氣、廢去修為,必定是穆之秋所為。隻是不知什麼原因,身體未曾藏好,引得清虛劍宗巡山。

這便影響到君衍之了。

巡山之後,君衍之接近不了月光石,疼痛難忍,恨不得將穆之秋殺了。可惜冬季時身體最弱,他想悄無聲息地忍幾個月,開春再料理那穆之秋。

慧石峰有塊巨石,效果雖比月光石差太多,卻也有少許用處。君衍之退而求其次,盤踞在大石上發抖,不料撞上巡山的路荊。

次夜,路荊山中遇險,他又多事地救了他。

從此糾纏不清。

因此,君衍之想把這穆之秋盡快解決。

文荊悄悄地說:“師兄,你臉色不好看,是不是仍舊不舒服?”

席放聞言看看二人,說:“這裏沒有你們的事情了,先回去休息吧。等一切調查清楚後,自有公論。”

文荊和君衍之連忙告退。

殿外天已微亮,茫茫白雪,簌簌飄下。

文荊又蹲下來,背對著他:“師兄來吧,我背你。”

君衍之默默把他拉起來:“不必了,傷勢已經好多了,我自己可以禦風。”

話音剛落,隻見殿外幾十個黑點由小變大而來,細看之下,是幾十個飛行的修士。領頭的男子四十歲左右,黑發俊顏,一身儒雅的道袍,正是天衡峰的峰首,陸少卿。

眾修士紛紛落下,君衍之拉著文荊走遠。

陸少卿看了二人一眼,淡漠地踏入殿中。聞人慕望了君衍之一眼,平素恭謹溫和的態度消失不見,反而有些敵意,也跟著踏入殿中。

天衡峰其他的道人卻已不爽起來,怒目而視。